不對啊,這門婚事又不是你自願的,你堅持個什麼勁?
我都說我有癫狂症了,你還不趕緊趁機和離,再去追你的未婚妻!
蘇清鸢眼神閃過一抹精光,她擦擦眼角的淚,“世子,這門婚事本就非你我所願,我也不願拖累你,還請你放我一紙和離書,你的未婚妻還在等你呢。”
陸元昭聽到最後,嘴角抽了抽:“我與姜府姑娘婚約早已作廢,算不得數,你莫再提此事,深閨女子最忌名聲有損,此話若傳到外頭,豈不讓人白白受牽連。另,甯王府皇親國戚家大業大,更不怕你拖累。”
蘇清鸢:“……”
陸元昭怎麼不按劇本走?
“可我……”
陸元昭極快打斷她:“妻子生病就抛棄,這不是畜牲是什麼?我再混賬也萬萬不能做出這等喪良心的事。”
蘇清鸢聽他說的話跟着點點頭,覺得他說的真是有道理,不過……她怎麼也算不上是他的妻子吧?
她還想再說,陸元昭嘴唇抿成一條線,在她開口前伸出食指堵住她的唇瓣:“這件事我不會答應,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蘇清鸢:“……”
不,這劇本對嗎?
對嗎?
屋内再次沉默下來。
半晌,陸元昭提起:“你的病,我會盡全力找大夫去醫,你莫要擔心,我絕不抛下你。”
蘇清鸢莫名的紅了眼,雖然明白陸元昭是紙片人,是書中人,可是……她腦中一閃而過前世父母指責的畫面。
“怎麼又生病,你這體弱多病的,我們哪裡養得起?”
“家裡實在沒錢,你要不……辍學打工吧?也算鍛煉身體,你看看你這副身子,體質太弱。”
“再讓我多上幾年學不行嗎?”
“爸媽實在負擔不起,你就懂事一點,多為我們着想着想?”
“負擔不起?可是你們還送哥哥上補習班興趣班,送他學美術藝考!”
“我恨你們,恨你們,永遠!”
她一直以為,生病,體弱,不能幫上忙的人就是拖累,是累贅,是不配得到愛的。
可是陸元昭說什麼?
他說全力去找能醫治她的大夫,說不會抛下她,這讓她……怎麼能不感動呢?
蘇清鸢嘴唇顫動,嗓音哽咽:“那如果……要花很多很多錢,多到拖累甯王府到傾家蕩産的地步,你還會做這種選擇嗎?”
陸元昭沒說話。
蘇清鸢冷笑一聲,果然啊,人都是一樣的……虛僞!
她轉身就要離開,陸元昭輕輕拉住她的衣袖:“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可就真的沒了,你便是讓我賠的血本無歸,我也甘心。”
“大夫不行就找太醫,太醫看不好就張貼告示為你全天下去尋,總能尋到的。”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害怕?”
蘇清鸢眼珠輕輕往上看,想盡全力去掩飾要哭出來的模樣,可陸元昭好似發覺了她的小心思。
他将她抱在懷裡,又用手扶着她的頭抵在他的胸口,“想哭就哭出來,我不看,也不會笑話你。”
或許蘇清鸢實在太苦,苦到隻有一絲甜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不知是想起前世讓她現在處于最脆弱的時候,還是因為陸元昭衣物上帶的淡淡的雪松香擊潰她的心防,總之,這是她來到這個朝代以來,唯一一次被觸動心靈放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幸福,隻有我這麼苦?
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這麼待我?
辱罵,挨打,冰冷的洗碗水,與油漬混合一起的洗潔精,嫌棄的表情,被當做累贅像踢皮球似的踢來踢去的人生。
她不是冰冷的機器,她是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心。
隻是那顆心早在看透親情與婚姻時被冰封。
生而為女有什麼錯?
體弱多病有什麼罪?
因為不被愛,所以小心翼翼了一年又一年,封起的心不是真的冰冷無情,而是畫地為牢建起高樓大廈抵擋所有試圖窺探的自保。
隻有這一刻,她覺得世人也有心,她也想醉一回,就這一回。
淚眼模糊中,她發覺醉翁椅上擱了件女式披風,她擦擦淚,眼睛都亮了,略微打嗝,問:“那是誰的?好漂亮。”
她離開陸元昭的懷抱,去摸了摸那件淡嫩黃色披風。
“你想要?明日我讓掌櫃給你再做一件。”
“那我要自己去拿給掌櫃,親手。”
陸元昭盈盈一笑:“你想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