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一愣,問道:“是什麼東西?”
“這……”張氏糾結了一下,覺得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便道:“是我家祖傳的糕點方子。”
她打開自己随身背着的包袱,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那夥計頓時眼前一亮,隻見那幾塊紅豆糕色澤新鮮透亮,形狀精緻小巧,整整齊齊地擺在包袱裡,看起來便十分的精緻養眼,誘人食欲。
夥計沒想到這鄉下婦人帶來糕點竟會這般精緻喜人,這品相,比起玉芳齋裡賣的糕點也不差什麼了。當即便将張氏和兩個孩子請去了一個雅間,道:“客官您稍等,我這就去叫掌櫃的來。”
說罷,夥計便去叫掌櫃的了。不一會兒,便領了個身材微胖,掌櫃打扮的模樣的中年男人進來了。
那掌櫃姓周,周掌櫃的滿身和氣,見人便帶三分笑,見了張氏帶來的點心,便捏起一塊嘗了嘗,頓時眼睛一亮。
他道:“這位大姐,您這方子我買了,不知您想賣多少錢?”
張氏想着,這價錢怎麼也得在100兩上面翻一倍,賣個200兩吧。但她又怕自己要200兩,掌櫃的會嫌貴不買,便道:“我們也是第一次來府城,也不知該賣多少錢。我看掌櫃的您是個實誠人,您就說個價吧,我信你。”
周掌櫃聽她說的爽利,不僅恭維了自己,還相信自己的人品,心理不由覺得舒坦。又見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半大孩子抛頭露面的出來賣方子,覺得她也不容易,稍微想了想,便伸手比了個六。
張氏見他那手勢,心裡便是一沉。
這…這還是府城最大的糕點鋪子呢!買一個方子竟然隻出六十兩,便是在他們小縣城,這方子都有人出到一百兩銀子要買呢!
張氏不由後悔,早知道,她就把這方子賣給縣城那家糕點鋪了。如今不僅一路舟車勞頓趕了十天的路,耽誤了賣鹹菜賺的錢,還花了許多銀子在路上,真是虧大了。
然而,誰知周掌櫃開口了,道:“看大妹子你帶着孩子出來,也不容易,我也不說虛的,這方子我出六百兩,你看怎麼樣?”
張氏頓時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
“多,多少?”她怕是自己聽錯了,激動的問道。
“六百兩。”周掌櫃又說了一遍。
“我賣了!”張氏拍闆道。
天呐!竟然是出六百兩,而不是六十兩。張氏覺得自己的人生觀都受到了震顫,這玉芳齋真不愧是府城最大的糕點鋪子,出手就是豪氣!
周掌櫃道:“不過,隻有方子也不一定能做出一樣的東西來,還是要大妹子多留幾天,教會我們的師傅怎麼做這紅豆糕才行。”
張氏賣了六百兩銀子,一下子将價錢翻了6倍,高興的簡直合不攏嘴,忙不疊的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一定教會師傅怎麼做這糕點。”
兩人當下便商量了教師傅做紅豆糕的時間,又立了字據。周掌櫃付了張氏300兩銀子的銀票,約定等張氏教會玉芳齋的師傅,再付剩下的一半銀子。
杜月婵也沒想到這方子能賣600兩銀子,想想也是找對了買家,若是去别的地方,不一定能賣到這麼高的價錢。
幾人出了玉芳齋,張氏懷裡揣着300兩銀子的銀票,就跟在懷裡揣了個炸藥包似的,生怕别人會注意到她。
杜月婵覺得,她這樣子反而更容易招惹一些小偷劫匪的注意,便道:“娘,你放松些,這樣捂着懷裡,别人都看過來了。”
張氏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太突出了,會惹來别人的注意,忙松開了護着胸口的手。
一路緊張兮兮地回了客棧,張氏忙找到兩個兄弟,讓他們陪在自己身邊。好像生怕會突然有人冒出來搶她身上的錢一樣。
張鐵生和張玉生得知那紅豆糕的方子賣了600兩銀子,也都是吓了一跳。兩人當下也不出去閑逛,看府城的風景了,全都守在張氏身邊,片刻也不肯離開。
杜月婵……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去了玉芳齋,去教玉芳齋的師傅們做紅豆糕。
張氏做紅豆糕的手藝并不如杜月婵,便跟吳掌櫃說杜月婵比自己做得好,昨日他們送來的紅豆糕便是杜月婵做的,想讓杜月婵去教。
吳掌櫃和師傅們一開始還因為杜月婵是個小女孩,而有些不情願。但在看到杜月婵是如何熟練的将面粉餡料等等做成紅豆糕之後,也都願意跟她學了。
杜月婵白天輪流教師傅們做紅豆糕,另外,她一邊讓一統江山盯着那位有名的大儒,找機會偶遇那位大儒。一邊還鼓動張氏他們一起去府城裡轉轉,長長見識。而他們這一轉,就被杜月婵帶到了府城的府學門外。
府學占地寬廣,修建的十分莊嚴氣派,從裡面走出來的學生一個個穿着長袍,滿身書生之氣。一眼看去,便覺得是玉溪村那個小私塾完全不能比的。
“娘,那是什麼地方?裡面好漂亮。”杜月婵故意指着府學的大門問張氏。
張氏沒見過府學,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聽杜月婵問起,不由也有些好奇,便向周圍的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那裡是府學,跟鄉下的私塾一樣,都是教人讀書習字的。但卻比私塾要厲害很多。
林仲淵聽到這裡也是讀書的地方,便是眼睛一亮。他看着那府學的大門,和從裡面走出來的莘莘學子,不由面露向往之情。但很快,他又想到這樣氣派的學校,學費一定不低,更何況他們家距離這裡太遠,他是不可能來這裡讀書的,眼裡的光便不由又暗淡了下去。
杜月婵對張氏道:“娘,這裡真好,能不能讓小寶也來這裡讀書?”
林仲淵聞言,雖然覺得自己不太可能來這裡上學,卻還是不由眼巴巴地看向張氏。
張氏看着兩個孩子期待的表情,不由歎而口氣,道:“可惜這裡離咱們家太遠了。”
若是住在府城,哪怕是再辛苦,她也是要送林仲淵去府學讀書的。但他們住在玉溪村,卻是不可能讓林仲淵來這裡讀書了。
“那,那我們能不能住在這裡?”杜月婵小聲的建議道。
張氏一愣,完全沒料到杜月婵會這麼說。
“這……玉溪村才是我們的根兒,我們怎麼能背井離鄉的來這裡生活……”張氏搖頭道。
“可是,府學這麼厲害,一定能讓小寶考上秀才的!”杜月婵道:“我聽說秀才上面還有舉人,如果……如果小寶将來能當官……那該有多好……”
她越說眼神越亮,越說越激動,眼神裡充滿了憧憬和希翼。看得張氏也不由想到了那樣的情景。
張氏不由微微張大了嘴,林仲淵的确是說過想要考秀才。但,但她覺得考個秀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啊,她真沒想到正好與能考的更高,更别說是當官了……
但是……,她的兒子這麼聰明,剛讀了幾天書,就把那些比他上學還早的孩子都比了下去。連先生都誇他學的又快又認真,是塊讀書的好料子。如果自己能讓他進這麼好的府學裡讀書,是不是…真的可能當官……
想到這裡,張氏的心不由熱了起來。
她腦中不由浮現出了林仲淵考上狀元,衣錦還鄉的景象。一時間不由心潮澎拜,激動的臉頰都燙了起來。
若是兒子真的能考上功名,為老鄭家改換門庭,光宗耀祖,那麼哪怕是背井離鄉,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