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沐風愣了一瞬,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他似乎沒有料到楚千繁的反應,尴尬笑道:“從前,繁兒可是很主動的。”
“那個時候,你十分願意在我身上花費精力,研究我的喜好,揣摩我的心思……”他的神情不由得陶醉起來,“如今和樓星盟那家夥待久了,竟起了别的心思?”
“樓公子?你為何會在這裡?”楚千繁環視四周,疑惑道,“我這是在哪裡?”
怪不得,怪不得“溫涵之”那時候要在她耳邊說那句話。彼時樓沐風化身成溫涵之,在她耳邊說:“我們還會再見的,等我!”
原來,是這個意思。
“繁兒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到嘛?”樓沐風坐在床頭用指尖輕輕彈了彈楚千繁的鼻尖。
蒼天可鑒,楚千繁對樓沐風并無兒女私情,隻有對完成任務的執着,如今大家都明了自己的身份,她心裡雖然抗拒這份觸摸,卻捏緊了拳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别開頭去。
楚千繁的心裡當然已經有了計較,傳信的人是金狐,将她迷暈的人也是金狐,而樓沐風現在又出現在這裡,這不就明擺着他與金玉閣已經有了合作了麼?
但有時候自以為聰明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毫無保留,反而會遭其蒙蔽。她就是要适當地示弱,表示友好,才有可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什麼?什麼意思?”
“你究竟是真猜不出來還是假裝愚鈍?”樓沐風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她,“當初為了這任務勤學苦練,廢寝忘食,考核評比樣樣第一,實可謂是玉狐中的佼佼者,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他這番神情,與往日判若兩人。
精明,深沉,算計中又帶着幾分暧昧的笑意,一點也不像是當初那個會羞澀傻笑的二十來歲的栖寰山莊二公子。
但他怎麼會知道這些?怎麼會知道她為了接下這個任務付諸的這些心血?
這當中唯一的解釋,便是從一開始,樓沐風便與金玉閣取得了聯系。
可若是如此,那麼她一開始刻意接近,蓄意偶遇……這些設計好的橋段,樓沐風其實早就知情,就如同大人看孩童過家家一般。
大人旁觀,隻會覺得孩子的世界可笑,而從始至終沉迷戲中的,隻有将手中泥沙、綠葉信以為真,認為那是米飯、缽碗的稚兒。
她突然有種被看穿了底褲的感覺。
仿佛猜透了楚千繁的思想,樓沐風道:“繁兒心裡想得不錯,在你進琳繡坊之前,我已在友人牽線搭橋之下與金玉閣閣主取得聯系,談成了一樁生意。”
“你一定很好奇,金玉閣一直以來都想瓦解栖寰山莊,為何我同意合作之後還要派你潛入,豈非多此一舉?”
楚千繁了然道:“那個時候,黛祎雪賊喊捉賊,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過是金鑲玉計劃中的一環,以我玉狐之身,做金狐黛祎雪在栖寰山莊中立足的墊腳石。”
說白了,就是要拿活生生的人命去填這個坑,成為證明黛祎雪立場的證據。
“原來你知道!”樓沐風點點頭,語氣似乎很欣慰,“真不愧是我愛重的女人。”
愛重?
楚千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若是從前,樓沐風對她說,心裡有她,她還能信個幾分,畢竟玩弄人心乃是玉狐之必修,食色性也,她有這個自信,相信自己已經在他心裡占據了一席之地。
可是現在,在她知道其實樓沐風早就知道她是金玉閣派來的細作之後,就陷入了深切的茫然。
當獵物變成了獵人,或者說是變成了背後布局的人之一,這種反轉,她一時之間還未習慣。
樓沐風執起了楚千繁的手:“放心,我與你們閣主合作的條件之一就是你。”
楚千繁不明所以:“我?”
“你本是玉狐,你的身體歸閣主所有,但我可以把你贖出來,還你自由。你所犯下的叛逃之罪,一筆勾銷,你體内的穿魂遊脈針也可解。隻要……你說出蘭祭翠壁的下落。”
蘭祭翠壁,楚千繁還記得,當初為了保下它,樓星盟還受了很嚴重的傷,而金狐黛祎雪也是這個時候混進來栖寰山莊的。
她早就應該想到,閣主想要的,不僅是栖寰山莊的沒落,還有蘭祭翠壁。
“蘭祭翠壁固然珍貴,但我想不明白,你是莊主樓世淵的繼承人,前程大好,為何要假死?難道隻是出于嫉妒,為了陷害樓星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