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的語氣有些生硬，像是在審問，夜翼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但卡奧斯壓根沒注意到，他正低着頭糾結不已。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這麼真誠，他從每個人身上都隻能感受到善意，韋恩莊園無償提供了優渥的生活條件，細心的阿福僅僅用了三天，就完全記住了他的口味偏好，最忙碌的提姆，百忙之中也會抽時間關心他的心情，這一切簡直美好地不可思議。

今天更是因為他的任性行為，讓所有人都沒法睡個好覺，還得為他擔心，滿滿的愧疚讓他不知所措。

而迪克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卡奧斯的内疚情緒到達了頂點。

迪克看不下去布魯斯的低情商了，直接一屁股擠開他，在卡奧斯面前蹲下，溫暖幹燥的大手包裹着卡奧斯微涼的雙手，并且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輕柔說道：

“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我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絕沒有限制你自由的意思，隻是你去的地方太危險了，我們都會擔心的，你明白嗎，卡奧斯？”

眼前這位韋恩家的大哥，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都和今天一樣，渾身散發着溫暖的氣息，善意的情緒充斥着卡奧斯的感知，讓人忍不住對他放下心防。

提姆也不甘示弱，擠到卡奧斯面前：“是啊，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們說。”

躊躇半晌，就在衆人以為卡奧斯會一直這麼沉默下去的時候，他突然擡起了頭，用帶着忐忑和不确定的聲音說道：“我，我是去找自己的過去的。”

迪克嘴角一下子翹了起來，用更輕柔的聲音說道：“可以具體說說嗎？”

連達米安都狀似不在意，但悄悄豎起了耳朵。

開了這個頭，接下去的話就好說出口了。卡奧斯深深吸了口氣，接着就說起了自己過去的事。

他告訴衆人，他失去了大部分十六歲之前的記憶，有意識以來就生活在那個實驗室——三井制藥的秘密實驗室。

他說自己差點被一個美麗的日本女人吃掉，也可能是已經被吃掉了，總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怪物，并且因為輕信他人，以及對自己的能力過于自信，被三井制藥的人抓到，關起來做實驗，一做就是三年。

怎麼被抓的這部分他三言兩語就簡單帶過了，實在是一個修者栽在普通人的手裡，太丢人，說不出口。

但是關于富江細胞的部分，他很仔細地，将自己知道的全掏了出來，包括實驗室在她身上實驗得出的各種成果和結論，生怕漏了一絲細節。

富江的恐怖，他太清楚了。

富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怪物。

看起來隻是一個美麗的黑色長發齊劉海女孩，容貌殊異，眼角的淚痣極其動人。但實際上，任何見到富江的有欲望的男性，都會瘋狂愛上她，同時産生可怖的破壞欲，最終無一例外發展到想将富江殺死。

但富江是殺不死的。

她可以從自己的一根頭發，甚至一滴血液中再生自己，甚至，其再生能力足以抵抗強酸和伽馬射線。被分成兩半的富江不會像正常人一樣死亡腐爛，隻會變成兩個富江。

更恐怖的是，如果富江的器官或血液被植入某人體内，這個人就會被富江細胞入侵，也變成富江。

成為富江的克隆體，本來也該是卡奧斯的歸宿，但事實上，卡奧斯是這些倒黴蛋裡最特别的一個。

卡奧斯是個修真者，富江細胞進入他的身體後，破壞性大大減弱，甚至反過來受到了異化。于是卡奧斯在保留自己意志的情況下，成了一個“低配”版的富江。

他的再生能力和富江不一樣，他的每一次再生是從外到内的，外表是最快恢複正常的，但是裡面受的傷恢複的會比較慢，而且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什麼變異，導緻他的疼痛程度加倍。

所以很多時候他看起來才會非常蒼白，因為他的傷從外表看是好了的，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但如果對他進行一些專業的醫學檢查，就會發現他身體内裡千瘡百孔。

而且他也不會克隆，不管怎麼切片，始終都隻有一個卡奧斯。

另外卡奧斯也繼承了富江的詭異魅力，作為一位修仙者，卡奧斯本身的容貌就很出衆，富江細胞的入侵為他增添了更多的美貌，他的皮膚愈加白皙，黑色的長發有寶石般的美麗色澤。最詭異的是，當他情緒激動的時候，眼角下就會有淚痣浮現。

富江體質讓他能夠無意識地得到其他人的愛意，但不會像正版富江那麼瘋狂。

隻有淚痣浮現，他對其他人的吸引力才會無限接近真正的富江，這個時候，往往會引起一些不好的發展。

很多次，他就是利用這個能力才能在實驗室嚴密的看守下找到自殺的機會的。當然，這個卡奧斯沒說。

最後，關于自己為什麼要偷偷去實驗室，卡奧斯還沒想好怎麼編，提姆已經自己腦補了一個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

提姆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記錄你信息的資料，弄清自己的身份，找到自己的家人？”

卡奧斯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除了懷疑一切的布魯斯，幾乎沒人對卡奧斯說的話有疑問。

卡奧斯的房間電腦浏覽記錄顯示着，他确實很缺乏常識，而且對一些化學和生物的知識感興趣，和他所說的一緻。

聽完卡奧斯說的一切，衆人都有些沉默。

最後，還是大家長發了話：“今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衆人都出去後，卡奧斯忍耐不住地在床上打了幾個滾，終于還是說出來了，自己是個怪物這件事。

可随即，他又頹廢地向後一仰，将自己摔進柔軟的被子裡。

他又搞砸了。

剛才的談話進行到一半時，卡奧斯突然意識到，韋恩才是這個城市最有錢有勢的家族，他立刻想到利用韋恩家的人，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太卑劣了，韋恩家的大家都這麼信任他，完全相信了他說的話，可他卻再一次欺騙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