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淩對她的救命之恩,此番算來已有兩次。
花煙寒頓了頓,終是幫紀無淩保守下秘密。
她從兜裡掏出巴掌大的銅鏡,雙手遞給紀無淩。
“這是我給救命恩人的一片心意。”
“花姑娘,這是見外了。如不是你的出現,我紀無淩或是死在山中都無人知曉。”
“紀公子,我欠你的人情此生難以還清。而當下不過是個擋災境,還請紀公子不要嫌棄,此物必能夠護你周全。”
“對啊對啊,這是師父好不容易瞞着所有人偷……唔。”柏鸢附和着一半,被花煙寒踩了一腳。
此物确實是花煙寒出玄修門時,從寶物庫偷偷拿來的。
因答應紀無淩不暴露任何信息,便是報答之意也隻能是花煙寒一人所為。
紀無淩垂下眼眸,搖頭道:“不必如此客氣,舉手之勞,我紀無淩并非想要過任何回禮。”
紀無淩一味的拒絕,或許也隻是說給自己聽。
當他說話時,花煙寒趁他身子難以動彈之時,已将擋災鏡放入他胸前兜裡。
“花姑娘……”他甚是覺得,被花煙寒無禮了一番。
“救了這麼多人的命,不收我花煙寒的心意,我實在過意不去。”甚至他為自己,受了重傷。
“哇,師父,這黃焖雞太好吃了……”
柏鸢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快速炫下幾塊肉,“太好吃了。”
花煙寒再一次踩一腳柏鸢,低聲道:“這頓飯是感謝紀無淩的,你怎麼能先動筷!”
柏鸢悄然放下筷子,花煙寒向紀無淩介紹菜式。
“這是生姜雞湯,如今你傷勢未好,需要多補身子,還有黃焖雞,茄子,土豆。”由于山間食物較少,準備個三菜一湯,已是極限。
花煙寒夾起一塊雞肉放入紀無淩碗中,“來,試一試。”
“我師父的手藝向來一流!”
紀無淩擡手動筷,雞肉入口,甚是一熟悉的味道。
随着咀嚼,雞肉嫩而入味,其中夾雜淡淡甜味,甚是母親一般的手藝。
小時候紀無淩不愛吃飯菜,喜吃甜,柳茴為哄紀無淩吃肉,便在肉裡稍微加上甜味。久而久之,紀無淩的味蕾便被定下,難以改變。
雖日後柳茴,将菜裡的糖分逐日減少,便是到最後也習慣在黃焖雞中稍微下點糖分。
在柳茴去世後,紀無淩再也尋不到那番味蕾。直至今日,他竟是嘗到了與母親手藝如此相似的黃焖雞。
倏然紀無淩為之動容,孤傲與疏離漸漸隐去。
“如何?”花煙寒關心道。
看着紀無淩神态不尋常,花煙寒給他盛上一碗雞湯。
“如是吃不慣,那便喝點湯吧。”她遞上一碗湯,“平時阿鸢喜吃甜,飯菜也喜下甜,今日我便也習慣稍微下了點糖,可能有點奇怪。”
紀無淩忽而上揚嘴角,接過雞湯,贊道:“好吃。”接着又多夾了幾塊,吃了下去。
眼見紀無淩能夠接受這番味道,師徒兩人便也放下心,動筷吃起飯。
“紀公子,你受了重傷餓了好幾天了,定要多吃點。”花煙寒不斷給紀無淩的飯碗加上菜,添得滿滿一碗。
柏鸢嘟嘟嘴,“師父怎麼這麼偏心。”
花煙寒轉眼給柏鸢同樣添上飯菜,“來,師父從不偏心,你不過隻餓了一天,排在紀無淩後頭。”
眼見自己碗中也填滿了菜,柏鸢也高興起來,動筷也給花煙寒夾上幾塊肉,“師父太瘦了,也要多吃。”
兩人笑呵着在紀無淩面前互夾飯菜,如同少時,與母親一起吃飯,柳茴怕紀無淩餓着,一直添上菜。
紀無淩也因母親太瘦弱,給柳茴滿上飯碗。
如此一來,他好似又回到五歲那年最幸福的時刻,甯願時間就此停留不動,永遠沉溺于此刻。
她的眉眼彎彎,笑聲響徹清冷山頂,何不是給他的世界帶來一片不一樣的生機。
驟然間,他便也笑起,眼尾上揚,吃下晚飯。
有一瞬間,花煙寒以為眼花,紀無淩竟是笑了起來。
這笑,不同于以往的強顔,而是發自心底,觸碰靈魂的笑容。
夜黑風高,山間幽靜,隻剩昆蟲鳴叫聲,柏鸢躺在吊床上睡去。
花煙寒幾日未閉眼,趴在羅漢桌上,淺淺入眠。
桌上蠟燭燒盡,紀無淩換上一支,放在花煙寒旁邊。
熟睡的她,臉頰肉被手臂擠成一堆,長睫濃密,皮膚白皙,靜靜睡去。
紀無淩蹲下身子,瞳孔越發溫柔,指尖撩起落在她鼻尖的碎發。
“紀無淩……”
她說着夢話,笑了笑,“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也喜歡我……”
小嘴嘟着,甚是委屈,“紀無淩……”
一口一句紀無淩諾諾地喊着,紀無淩輕撫她的臉頰,甚是逼近她的唇間。
那日陽光甚好,紀無淩飛上樹枝,仰躺着歇息,忽而聽到遠處有動靜聲,按着平時習慣,它總會設出屏障,免得他人打擾。
也便是那日,紀無淩忽而覺得,有點人間氣息的吵鬧未免不是壞事,甚是放任花煙寒随意走動。
竟是沒想到,花煙寒動靜頗大,從桃花樹上摔落于他身上。本是蓄力一掌将身上人打飛,竟是沒想到落入懷中是位慌張冒失又含羞的女子。
心跳加速之時,失了魂,一掌緊摟她腰,便已是心動,雙眸難以掩蓋的柔情,更是他此生以來,罕有的迹象。
“花煙寒,我也愛慕于你。”隻是,我是魔人,并非你想得完美。
紀無淩雙手撐在羅漢床上,俯身漸漸靠近她。
上天從一開始便是對他不公,可此刻他隻想自私一次。
雙掌青筋暴起,費力撐起他無力的身子。雙眼淺紅,滿眼是她。
醞釀着氣息,高聳的鼻尖淺淺觸碰花煙寒的鼻子,探身吻上她糯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