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煙寒失了神,緊握劍把的雙手,悄然一松。
方才,她是看見什麼了?一團黑氣,湧如紀無淩的體内?
而紀無淩剛才是狀态,更是不想傷害她?
花煙寒擡起充滿紀無淩鮮血的雙手,微微顫抖,垂眸,紀無淩已如無了生息,胸前落劍,跪于她腳下。
十年了,大仇終于得報了。
紀無淩終是死在她的手下。
可不知為何,她竟是心中充斥悲痛,雙眸緩緩落淚,宛如失去一件又愛又恨的寶物。
“紀無淩,這輩子,就此結束吧。”
盡管愛恨交加,心中仇恨,定是無法消除。
花煙寒雙手緊握劍把,閉眼咬唇,将月笛劍從紀無淩身上抽出,帶出無法抑制的血流。
她揮手抹去劍血,蹲身最後一次瞻望他。
“或許我們之間的遇見,便是一場孽緣,如今争得你死我活,定然是好結局。”她抹去眼上淚水,“紀無淩,一路好走......”
便是在花煙寒持劍起身時,紀無淩雙眼驟然睜開,金瞳消失,被一股黑氣遮蓋而住,一雙紅瞳毫無生氣緊盯花煙寒。
花煙寒倒吸一口涼氣,人死而複生?除了她自身經曆過以外,她還從未見過這種神事。
不過當下情況,并非感歎,而是持劍防備。
“紀無淩,想不到,你這般難死!有了魔皇之力的加持,果真不一樣。”花煙寒起身,戒備。
不料紀無淩無比淡定,便是從他瞳孔中看出其中的空洞。
他好似不是他......
“滅,玄,修,門。”
他低沉陰險之聲恍然響起,無視花煙寒存在,不管身上重傷,驟然破門飛出。
“不好,玄修門有難。”
花煙寒緊跟随後,兩人穿過魔界上空,皆被正閣的紀檀所見。
“尊主,恭喜咒術成功。”寮宇祝賀。
“想跟我紀檀抖,區區邪惡之力不過是空有的力量強罷了,出去魔力,他所有的蠱惑,皆不如傳遍幾千年久的咒術。”紀檀一手盤核桃,盯着黑夜上空兩人背影看去。
“果真還是尊主英明。”寮宇又問,“可是為何還有跟随紀殿下的女子?”
紀檀恨其不争氣的語氣,不屑道:“這是花煙寒。”
“花煙寒?玄修門那個.......尊主,為何不急?”
紀檀呵呵盤核桃,“急,為何要急?你忘了十年前你做了何事?”
“我裝作紀殿下,殺了柏鸢。”
“所以,如今紀無淩已是花煙寒的仇人,她面對被魔力操控和咒術入侵的紀無淩,也隻能面臨一死。”他的雙眼充滿無盡的貪婪與邪惡,“如今的紀無淩,早已粉身碎骨,形在魂亡,體内兩股勢力之争,必能是他痛不欲生,猙獰無比,窮兇極爆。”
*
深山周圍,狂風大作,蜚瓦拔木之勢下,樹皆倒一邊。
花煙寒騰空翻身,躍于紀無淩眼前,“紀無淩,想滅玄修門,還得過我這一關!”
她的聲音如同被他隔離在外,紀無淩無神的目光,從未停留于她身上。
花煙寒也發覺其中怪異,紀無淩被一股不明黑氣所攻,成了這般目空一切的狀态。
她揮劍拭去,掀起漣漪,攻他而去。紀無淩雖雙瞳無神,卻在感受威脅之際,雙掌蓦然蓄出一團金球,猛然揮去。
風馳電掣之間,金球吸走周身風力,排山倒海之勢,全然湧向花煙寒。風起雲湧,撲向花煙寒,電光雷閃之間,盡管花煙寒用劍擋之,做出防備之态,勢不可擋的邪惡之力,仍将她刮翻幾百裡外。
花煙寒伴随月笛劍,猛然摔落在地,口噴鮮血,難以起身。
紀無淩穿過深林,繼續望玄修門方向而去。
“不,不行......”
花煙寒掏出信号彈,艱難扶樹起身,用盡所有力氣,發出紅色信号彈。
紅色的信号,意味着玄修門将面臨一場惡戰,必須進入最危機的戒備狀态,花煙寒望此舉,能夠讓玄修門早有準備,減少傷亡。
刹那,花煙寒又一嘔血,胸腔猛烈劇痛,眉頭緊蹙,濕了額頭。
“玄修門,絕對,不能有危險......”
花煙寒抖手喚起月笛劍,面向紀無淩所處方向,緩緩吹動笛子。
月笛劍的笛聲,有着洗清人心雜念,消除戾氣所能,希望在此刻,笛聲能夠喚回紀無淩,讓他止步于此。
笛聲有遠及近,熟悉悅耳笛聲刺激紀無淩的内心。
飛于上空的紀無淩,悄然一頓,停于空中,微微蹙眉。
樹葉摩擦之音,笛聲悠揚而緩,更能觸動的是人最軟弱的血心。
十年前,花煙寒拿着笛子,在後山教他吹笛,又吹出一曲曲動聽的笛聲,餘音袅袅。
他的眼中隻有她一人,喜眉笑眼,爽心豁目。他多想時光停留于此,日日夜夜與她相伴,護她,愛她。
漸漸,紀無淩紅瞳散去,恢複黑瞳,宛然發現自身停留于黑夜之中,四周除了笛聲,空無一人。
驟然回想方才胸腔被刺入月笛劍時,胸口再次血流不止,紀無淩眨眼間喚出金瞳,悄然落于地面。
花煙寒突而覺得四周風削雲散,猜測月笛劍或許有了效果,踉踉跄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