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柳妤不敢亂動,僵直身子,同她離去。
天神閣,氣氛壓抑,空氣如凝固般,堵住所有人心頭。
柳妤跪于地,花煙寒一手捧茶,落座一旁。
清境輕微合眼,五指如流水般起伏,輕敲桌面,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且不說你如何和魔人勾結而上,你這般做法,可是對得起你師父?”
柳妤啞然,垂眸不敢回應。她自知自己以無藥可救,毫無退路,如今被揭發,是死是活,已由不得她決定。
“你可知當年為了救你,耗費了我們幾位多少氣力?”
柳妤不解,擡眸,“救我?”
“你以為你當真是被家裡人送來玄修門的?”
“長老此話何意?”
聽着對話越發有趣,花煙寒放下茶杯,靜聽。
“事到如今,是該跟你坦白一切了。”
柳妤不解,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心跳動得愈發快速。
“你其實并不是家人不要的孩子,而且家破人亡,導緻你無家可歸,無人照料才被飛雲帶回玄修門的。
從一百年前起,柳府對玄修門恩情盛大,照顧有加,每年皆會送上府内子女,上山前來修煉。可在二十六年前,柳氏家族被魔界滅門,而你是你母親用盡所有力氣與計謀,将你藏于柳府地窖之中,勉強活下。
當時我們預感不妙,沖進劉府時,早已成了血流成河之際。在一夜清理屍首後,是飛雲在地窖之中偶然發現你在其中。”清境歎息。
“你可知,你是柳府留下的唯一血脈?可如今,你卻與滅你柳府的魔人勾結,殘害玄修門!”
“不……你在騙我!”
在柳妤的記憶中,她隻模糊記得,當年飛雲拉着她的小手,一步步邁向玄修門,她還笑嘻嘻地問:“這是在哪裡呀。”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師父。”飛雲蹲下身子,輕摸她的頭,“這裡是玄修門。”
柳妤眉眼彎彎,笑着說:“玄修門?是練一身本事打掉壞蛋魔人的地方嗎?”
飛雲笑着點頭,“以後你就跟師父生活在這裡,可喜歡?”
柳妤點點頭,可她卻感覺自己的心好似少了什麼東西。
她隻記得,她與飛雲每日居于玄修門内,除了練功便是抄上四書五經,久而久之,柳妤便是把玄修門當成自己的家,更是從未想起柳府。
可乍然一想,柳妤更是覺得怪異,為何她并沒有關于柳府生活的記憶?
“長老說我是柳府唯一的血脈,理應說我一出生便是在柳府裡長大的,可為何,柳妤想不起關于柳府的任何記憶?”
聞言,清賢起身,劍指掐訣,紫氣輸入柳妤額頭,雙瞳抹過一層紫光,柳妤進入一段丢失了二十多年的記憶。
她本是出生在繁榮世家的柳府,一出肚皮,便是受盡寵愛的柳家千金,衣食無憂,寵愛萬千。
家财萬貫,腳下踏金,盡顯榮貴,便也給她帶來有恃無恐的驕氣。
直到六歲那年,正值月色當好,一家人聚于院中喝茶。她雙手托腮,聽母親與旁人說道:
“柳茴這一次,算是真的找到真愛了。我終還是相信,人有好壞,魔也一樣。但願柳妤這一去,能夠幸福一生。”
“娘親,姑姑她以後不回柳府了嗎?”
“當然回,她什麼時候都可以回來……”
驟然一瞬,狂風亂作,抹滅話語聲,柳府大門驟然被惡風推翻,魚貫而入的是一群群黑衣紅鞋的魔人。
“娘親,是魔人……”
緊接,柳妤見周圍人大聲尖叫,随即被無形之力控于半空,府中尖銳之物,如同得到密令,刺向府中衆人,個個倒地不起,血流不止。
陪伴她六年的丫鬟,為護她周全,用肉身擋于她身前,中箭倒在柳妤腳邊,年少無知的她,被驚得大哭。
母親将她抱起,在魔人肆虐的柳府裡,她被母親放入地窖之中。
她隐隐看到母親淚濕衣襟,眼中埋藏憤怨悔意,仍依舊柔聲對她說:
“柳妤,你永生要記得,魔人無好人,一生不可輕信,定也不準交心,更不可背叛玄修門,記清楚了嗎?”
柳妤淚涕交下,感受到危險帶來的恐懼,怕得隻喊阿娘。
“安靜!”柳妤見母親嚴肅,随即捂嘴,淚水依舊潺潺。
“阿娘隻能護你到這,往後一生,你定要記得阿娘的話。”
話音落下,柳妤被推入地窖,地窖石闆蓋上,不過頃刻之間,柳妤便聽見母親慘叫一聲。似有重物砸落石闆之上,緊接裂縫滴落血腥液體。
柳妤聽話不敢出聲,捂着嘴,抖着身子,藏在地窖的黑暗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外界安靜,直到飛雲打開那一塊石闆。
回憶起過去種種,柳妤悄然癱坐在地,眼淚奪眶而出,問:“為何我這麼多年來,沒有這些記憶?”
清賢收手,“為了不讓你身心受損,更是為了給你一個完好的人生,飛雲才出此下策,封印你記憶。”
清賢恨鐵不成鋼道:“可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家族死于魔人之手的唯一血脈,竟是為了區區内力,與魔人勾結,出賣玄修門,害死柏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