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還是坐着降谷零的車回去了。
降谷零把他們送到了松田陣平的公寓樓下,随即開車回警察廳,親自審問杜本那。
“醫院是你放火燒的吧?”
他穿着那身筆挺的灰西裝,端坐在審訊室内,肅然問道。
杜本那聳了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按照降谷零卧底期間對這個人的了解,他這種表現就等于自己說對了。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盯上我朋友的?”他換了一個問題。
“在醫院裡。”
杜本那與他對峙良久,終于松口:“我去醫院看病,偶然看見了你和你的朋友。他的弱點正好能把我的優勢放大到極緻,這樣的機會我為什麼要錯過?”
“你怎麼會知道我那些朋友的名字?”降谷零的聲音冷了下來,“你甚至知道我和萩原換班的時間。”
“因為你們疏于防範。”杜本那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有一次你和蘇格蘭都不在,我戴着口罩假扮醫生進去查房,在松田陣平的病房裡安裝了竊聽器。可惜你們沒在病房裡讨論過工作内容,聊的都是‘今天吃什麼’之類的破事,無聊透頂。”
他在降谷零冷冽的目光中笑了起來,傲慢地跷起二郎腿。
“燒醫院和綁架未遂的事,我都認了。但你要是想從我這裡打探其他組織成員的下落,勸你趁早死心。”
自從飙車事件後,松田陣平便不再排斥萩原研二的親近,也同意讓他在自己家留宿。
某天夜裡,萩原研二接到緊急任務,需要趕回警視廳加班。他跟松田陣平說了一聲,讓他早點休息,就匆匆出門了。
半夜,松田陣平被劇烈的頭疼驚醒,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
腦子裡閃過各種紛亂的畫面,一會是金色頭發的女人用英文跟他對話,一會是映紅了半邊天空的大火。
“系統提示:關聯記憶正在修複中……”
“系統故障正在修複中,進度50%。”
那個詭異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夾雜着滋滋的電流聲。他按了一下手表,聽見機械音的報時:“現在是東京時間2點07分46秒。”
松田陣平又在床上躺了一會,疼得實在睡不着覺,隻好出門買止痛藥。
淩晨的街道一片寂靜,松田陣平獨自走在路上,隻聽得見導盲杖敲擊地面發出的清脆聲響。
他記得拐彎後再走一段路,就是24小時營業的藥店。藥店門口豎着一個牌子,應該很容易辨認。
頭痛又加劇了,他盡量放緩呼吸,試圖通過調整氣息來減輕痛楚,可惜收效甚微。
“啪嗒、啪嗒……”
手中的導盲杖不斷試探着前方的路況,突然被一塊牌子攔了下來。
松田陣平擡起導盲杖戳了戳它,聽見一聲金屬質感的輕響。
——他記得藥店的牌子是木頭做的,這裡不是藥店。
他繼續前行,又遇到一塊牌子,再次用導盲杖戳了戳——這次是清脆的木頭聲。
“打擾了,這裡是藥店嗎?”他在門外詢問。
“是的。請問您需要買什麼?”一個溫柔的女聲回答。
“我頭痛,有布洛芬嗎?”
“有,請稍等一下。”
從店員手裡接過裝着藥盒的塑料袋,松田陣平拿出錢包結了賬,沿着原路折返。
路過一條暗巷時,他隐約聽見“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拖行着具有一定重量的東西。
他走了兩步,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倒,膝蓋撞得生疼。撐在地上的手掌應該是磨破了皮,幸虧隻是一點不礙事的小傷。
與此同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湧入鼻腔,仿佛有彌漫的血色覆蓋了漆黑的視野。
松田陣平維持着原本的動作,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他好像聽見了一個刻意放輕的呼吸聲,距離他隻有幾步之遙——那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的,但是當他仔細去聽,又聽不見了。
松田陣平不禁毛骨悚然。
在這種高度緊張的狀态下,連疼痛都減輕了許多。
他定了定神,勃然大怒:“是誰這麼沒公德心,在路上灑水?欺負盲人啊!”
那個極輕的呼吸聲微微一頓。
染血的尖刀此刻就停在松田陣平背後,可是他什麼也看不見。
那道黑影借着昏暗的月光,認出了他手中的導盲杖。
——還真是個瞎子啊。手裡還提着藥店的袋子,看來是得了什麼急病,不得不深夜出門買藥。
松田陣平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拄着導盲杖往前走去。
那道黑影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暗自衡量要不要殺人滅口。
雖然說瞎子提供不了什麼證詞,但是為了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