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無數電視鏡頭仍在拍攝着天空中尚未散盡的飛天投影殘影。

"周總！"技術團隊的小夥子們呼啦啦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喊着，"BBC想約專訪！""東京電視台問能否購買技術專利！"

他擺擺手，目光落在控制台屏幕上最後定格的畫面，五星紅旗與紫荊花區旗交相輝映的3D渲染圖。這個由姜晚星親手設計的收尾畫面，此刻正在全球三十多個國家的電視台循環播放。

"先把設備清單理清楚。"周叙白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老張，你帶人負責和海關對接；小王，去把清華那幾台光纖交換機原樣送還。"他掏出記事本快速書寫，突然筆尖一頓，"對了，給北京總部發傳真，讓采購部立即加訂五十套全息投影設備。"

"周總這是要..."助理小林抱着資料湊過來。

"敦煌研究院剛來的電話。"周叙白撕下便簽紙遞過去，"他們想在莫高窟建永久性全息展廳。"說完轉身走向臨時指揮部的集裝箱辦公室，身後傳來年輕人的歡呼聲。

推開鐵皮門，香港分公司的同事正在收拾滿地狼藉的泡面盒和電路闆。

角落裡，那台老式傳真機突然嗡嗡作響，吐出一張帶着熱度的紙張。

周叙白彎腰拾起，紙上是一幅手繪的生産線改造草圖，姜晚星清秀的字迹在旁邊标注着："已聯系深圳三家代工廠，産能可提升200%。"

窗外忽然炸開一朵煙花，照亮了他西裝内袋露出的絲絨盒子一角。

同日淩晨1:20，玉容公司總部。

姜晚星檢查完國際訂單彙總表時，窗外的知了已經開始晨鳴。

她起身活動僵硬的頸椎，目光掠過辦公室玻璃牆上貼滿的傳真，來自巴黎老佛爺百貨的采購意向書、東京銀座專賣店的代理申請、迪拜王室辦公室的定制詢價函...

"姜總！"宣傳科的小陳舉着錄像帶沖進來，"央視剛傳回來的現場錄像！"她手忙腳亂地把磁帶塞進錄像機，電視屏幕立刻閃現出維多利亞港漫天花雨的畫面。

姜晚星不自覺地向前傾身。

鏡頭掃過觀衆席時，她按下暫停鍵，畫面角落，周叙白站在控制台前的身影一閃而過，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她送的那塊上海牌手表。

"聽說謝幕時好多外國記者都哭了。"小陳興奮地比劃着，"路透社說這是數字科技與敦煌藝術的完美..."

電話鈴聲突兀地打斷了她。

姜晚星接起聽筒，生産線主任的大嗓門震得她耳膜發疼："姜總！蘇州漆器廠的王師傅帶着徒弟們連夜趕到了，現在在車間等着您确認新模具！"

車間，淩晨3:00。

二十多位老師傅圍在流水線旁，他們腳邊堆着傳統的雕漆工具箱，為首的銀發老人正用放大鏡檢查鋼制模具。

"但紋樣的神韻還得靠您把關。"

姜晚星蹲下身，車間的日光燈突然閃爍了幾下。

她擡頭望去，玻璃門外不知何時站了個風塵仆仆的身影。周叙白的西裝外套搭在肩上，卻在對上她視線時綻開笑容。

老師傅們識趣地退到一旁，姜晚星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不是說明早的航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

"改了紅眼航班。"周叙白的目光掃過流水線上閃閃發光的口紅管，"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姜晚星拿起一支成品遞給他："深圳代工廠今早試産的，貼花工藝完全達到預期。"

周叙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樓頂天台，淩晨4:15。

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周叙白從西裝内袋掏出那個絲絨盒子時，姜晚星發現他的手都在發抖。

"本來想在太平山頂給你。"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造型奇特的胸針，"現在隻能将就着在廠房天台..."

遠處傳來早班工人的喧嘩聲，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姜晚星突然笑了："你早就知道我會答應。"

"不。"周叙白将飛鳥胸針别在她衣領，"我隻是相信，有些東西注定會曆久彌新。"

樓下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兩人俯身望去，隻見大院門口停着輛郵政卡車，工人們正卸下成箱的海外訂單。

最上面那箱貼着加急标簽，法文地址在朝陽下閃閃發亮。

"看來我們的飛天真的要飛向世界了。"姜晚星輕聲說。

周叙白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一起？"

晨風吹散了她的回答，但兩人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嶄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