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放,定樊樓矗立在定州河畔之上,金碧輝煌的外觀在流光溢彩地掩映下更顯得壯觀氣派。
定樊樓内一間極其奢華的雅室中,舞樂升平,三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居于其中,把酒言歡。
謝瑜向四周望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他想找的身影,便問道:“青雀公子的丫鬟今日是一個未帶。”
青雀公子倒也毫不避諱直言道:“今日上巳節,夜晚的定州城中想必是十分熱鬧,便放她們出去遊玩一番,漲漲見識。”
“沒想到青雀公子對待下人倒是有如此寬容之心。謝某實屬唐突,自罰一杯。”謝瑜覺得青雀公子說的不無道理,雖是話中有話,但也舉杯自甘認罰。
李公子坐于一旁,一言不發地盯着青雀公子,此人無論是一言一行均不按常理出牌,似乎讓人很難琢磨個清楚,就如這窗外熱熱鬧鬧的人群一般,看不穿看不透。
定樊樓坐落于定州河畔,從此處放眼望出去,整個定州城最繁華的街市就會出現在視野之中。
梅子帶着嬌圓和香草就在這熱鬧非凡的人群中,梅子也是初次到定州,并不熟悉此處。
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小物件頓時就吸引住了嬌圓和香草的視線,圓滾滾的兔兒燈,精緻的發簪還有各色絹花,香噴噴的胭脂水粉都是女子愛不釋手之物,倒是梅子看上去對這些東西倒不怎麼在意。
嬌圓讓梅子和香草都選了些自己喜歡的小物件,掏出銀票就想付錢,權當送給她倆的禮物。可商販卻不敢伸手接,直搖頭擺手道:“客官,您這銀票錢數太大,沒法找銀。”
嬌圓撅起了嘴,這可如何是好?本就答應了梅子和香草給她們買喜歡的東西,這豈不是要食言了,不能像青雀公子那般成為說話不算數之人。
梅子見嬌圓神情有些為難,便拉住嬌圓抓着銀票的手道:“嬌圓,不必急于一時,等下再看看有沒有能換些碎銀兩的地方再說。”
嬌圓見狀也隻能點點頭,将銀票收了起來。
既然嬌圓想買繡線,那定是要尋那最大的繡樓或者繡坊才能買的齊全。于是三人一路打聽一路找,終于找到了定州城最大的文繡坊。
進店一看,果然各種繡線和各色織錦全都有,一應俱全。
梅子和香草從未進過這專賣繡線的地方,被這裡的華光溢彩瞬間就吸引住了眼神,挪不開半分。
“梅子姐姐,你看這繡線,金光閃閃,真的是用金子制成的麼?”香草拉着梅子不停地問東問西,可梅子也答不上來,急忙轉頭尋嬌圓。
梅子這才發現,嬌圓被展示在外的一幅繡品吸引住了目光,絲毫沒聽到香草的問話。
梅子也走了過來,看着這幅繡品,翠色的荷葉鋪天蓋地,粉色的荷花躍然綻放,尖尖的荷花骨朵上立着一隻小巧伶俐的翠鳥,周身閃爍着瑩瑩碧麗的光澤,右下角以針帶筆落款寫着蘭華二字。
蘭華,那不是“繡天嬌”的江南蘭家家主麼。
梅子雖不懂刺繡,可這件瑩光爍碧的繡品也是讓她看傻了眼,竟然能将美不勝收的荷園景色繡在織錦上,而且如此逼真,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梅子心中正在贊歎不已時,“這幅繡錦是假的,膽子真大敢賣赝品。”嬌圓說話的聲音雖不大,但足以震撼到在場的每一個人。但梅子隻知道嬌圓的縫補技藝很是了得。
香草聽到嬌圓的話也是一愣,轉過身來看到如此好看的繡錦怎麼可能是假的?
可梅子和香草覺得嬌圓在衆人面前堂而皇之地揭露此繡錦是假的還是有些不妥,畢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是赝品。
香草忙将嬌圓拉回到自己身旁道:“嬌圓,這是在人家的店裡,不能亂說話。”
香草說罷,向周圍人點頭讪笑一番,“我們再仔細瞧瞧。”懦懦地說着以示歉意。
“沒什麼可再瞧得了,這就是赝品,不是蘭華親手繡制的。”嬌圓更是不依不饒般語出驚人。
“姑娘怎知這幅繡品是赝品?”旁邊有位一同觀賞的人問道。
“蘭華的繡品藏尾常用短針法,此繡品藏尾卻是長針處,蘭華的繡品落款蘭字頭上為三點,可此處卻隻有兩點。”嬌圓手指着繡品上蘭華的落款解釋道。
另一位聽嬌圓說得津津樂道,忍不住又問道:“你見過真的蘭華繡品?”
嬌圓沒有回應,她亦不能回應。
“是誰在這裡胡言亂語,竟敢污蔑本店的繡品是假的?”看樣子已聽到夥計報信的店家十分惱怒了。
“你有什麼依據證明這是赝品?”店家走近一看是個身着丫鬟常服的小姑娘,瞬間更是盛氣淩人地挺直了腰闆,擡高了下颌。
“那你又有什麼依據證明這就是真的呢?”嬌圓也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溜圓,一動不動地盯着店家。
店家被嬌圓盯的心裡有些發毛,這小姑娘雖然看着身形瘦弱,可身上卻有股子傲人的氣勢,眼神看上去頗有些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