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遂宜隻知道他大一學的是電子信息工程,計劃輔修視覺傳達,聽說他家長希望他能學經濟與金融。她和他分手沒多久他便申請留美了,這之後她也就無從得知了。
“藝設?電子信息工程?經濟與金融?又或者?”語氣漫不經心,似随口一問。
梁惟亨停頓手上的動作,偏眸過來看她,“都不是,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她果然忘了……
許遂宜微颔了下首,溫聲答:“挺好的。”
她知道,他無論讀什麼、學什麼,做什麼,均能遊刃有餘。
許遂宜忽然記起高一下學期,期中考試成績大榜出來那天。
绯紅的雲層鋪滿了大半天空,日光穿過雲層罅隙,斜照在教學樓連廊。
晚餐加靜休時間,各班同學魚貫湧出,長長的連廊熙來攘往,嘈雜聲充斥着整座校園。
許遂宜抱着一沓厚厚的語文練習卷,穿在人群裡,娴熟地繞到最右邊的樓道下樓。
還有最後一節台階,後方突然傳來一聲高昂,“期中考成績出來了!”
緊接着,過來一大群人,在她身旁飛趨而過,激昂地交談聲蕩在耳邊此起彼伏,
“這麼快?咱學校領導速度質的拔高啊!”
“誰第一誰第一?!”
“那還用說?肯定一班梁惟亨呗。”
“這次應該懸,他沒複習,考試前幾個小時還在飛機上。”
“我也聽說了,而且上周五還請假了。”
“那會不會是十二班的……”
……
許遂宜本來沒想去看,她的成績早在出來那一刻,便已經通過短信傳遞給了她的媽媽。她對評頭論足榜上的名次向來不敢興趣。
聽到這,腿跟着了魔似的,随着前面那大幫人去了宣傳欄。
“年級前十又被一班和十二班承包了。”
“幫我看一下我第幾,進前一百沒。”
“快look!光榮榜上的照片更新了。”
……
宣傳欄周圍水洩不通,嘈雜聲不斷,各自談讨着成績、排名、分數。
許遂宜站在人堆的邊緣,輕微踮腳仰頭,便能看到光榮榜首列,除了語文和曆史政治的位置外,其他科目均是同一張藍底半身照片,
即使有些近視,那張照片裡的臉她也能極速辨析。
黑發蓬松清爽,略遮眉眼,夏季短袖校服寬松幹淨。這樣闆正的證件照,裡邊的人依然吸晴到讓人挪不開眼。
“啧啧,看看那張臉,就咱學校用座機拍的這拉垮照,比身份證的都醜上八百倍,那哥們還帥能成這樣,真不怪我們班女生一個個的賊迷他。”
“我覺着,還得是看成績。”
“切,你考個年級第一試試,看人家迷不迷你。”
……
突然有人誇張驚呼:“沃丢!梁惟亨怎麼還是年級第一?且整整甩了十二班那個清高學霸十五分!”
“不理所當然嘛?他哪次沒斷層?”
“你不知道,梁變如态考前飛美國看了場NBA,考試周請假就算了,航班還延誤了,下了飛機直接趕來考場的,壓根沒複習。”
“還得是梁考神,要換我可能就直接倒第一了……”
聽到這,許遂宜心倏地一顫,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懷裡的練習卷。
她知道,她是羨慕的,羨慕那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她拼盡全力都難以企越的高度。
不單單是羨慕那個人的松弛,她還羨慕那個人的智商,羨慕那個人的天賦……
那天,她緊緊盯着首位那個名字,直至眼睛發澀發酸,才納納收回。
-
“你還記得高一下期中考那次不?”
許遂宜很少與他提及高中成績的事,他偶爾談到她也隻會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去。
之後,他便不再說了。
“嗯?”梁惟亨詫了一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許遂宜忽一想,是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都多久的陳年舊事了,心胸實在沒必要狹隘到這種程度。
她用微笑掩飾心頭那記尴尬,“沒事,不用回我,我亂說的。”
梁惟亨斂神,目光定格着她,好半晌,啟唇輕聲喚:“遂遂。”
她太久太久沒聽他這樣喚她了…
許遂宜恍惚一霎,鼻腔滋起莫名辛澀。手上的水杯差點兒要摔,她迅速穩了穩,推到裡邊,平了好會兒心緒,這才擡眸回視他,“啊?”
梁惟亨那雙眉眼好似自帶一股迫人的冷潭,深不見底。
他睨過來的神情實在太過隐晦,許遂宜完全摸不清、看不透。
就在她欲避開時,聽到他很認真的說:“我很普通,沒什麼特别的,更沒他們說的那麼神。背去美國的雙肩包足足有20斤,全是書和試卷,除了看比賽和睡覺,沒有一刻是閑着的。
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型的草台班子,千萬别把他人想的太過厲害、太過完美,那些所謂的天才、神人,隻不過是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奮勉自律,竭力拼搏,他們也并非一路順暢、毫無诋挫,那些自我懷疑、内耗自卑、焦慮迷茫,統統逃不過。
有聽過一句話麼?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别相形見绌,知道麼?”
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一個人全部的光,是那個人心底最為珍視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