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峰主殿内,雕花屏風後映出兩道對峙的身影。
“霜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一抹淩冽的靈氣掃過,案上茶盞白玉杯撞碎在沈霜腳邊,沈宗主冷笑一聲,“收一個資質平平的外門弟子為親傳?還将月影劍贈予他——”
“你當年鑄劍之時發誓,飛升前絕不将精力放在其餘閑雜之事上。”
她指尖點在沈霜心口,強大的威壓使房内的空氣都寒了幾分,“我竟不知,我的女兒何時成為這等沉溺于小情小愛之人?”
沈霜垂眸,“母親,他有玄陰之體,加以培養,定能為宗門所用。”
“那又如何?”沈宗主驟然捏住她下颌,“宗門諸多弟子,難道缺他一個天資卓絕之人?況且我也沒看出他有何天分。”
“三百年前玄陰族勾結魔族被滅族,連帶着多少門派遭殃,你以為你撿的是塊璞玉,我看他倒像是伺機而動的毒蛇!”
沈霜:“母親,莫要耽于舊事——”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驚飛檐下靈雀。
“孽女!”
沈遙岑胸口不斷起伏,當年因她錯信玄陰族差點釀成大禍,現如今沈霜重提舊事,無異于在她傷口撒鹽。
沈霜被打的偏過臉,一縷血絲順着白玉般的下颌滑落,聲線卻依舊平靜。
“母親,我知曉您是為宗門考慮,我會看好此子,若他有任何異動,我定然清理門戶,不為您添憂。”
沈遙岑望着眼前女兒不帶任何情感的雙眸,許久後敗下陣來。
“好。”她歎了口氣,“你若執意收下他,我便不再幹涉。”
“我隻有一個要求——”沈宗主定定地望着她,“此子如有異動,不要手下留情。”
“是,宗主。”沈霜行禮,“弟子定會好好教導、負責到底。”
負責到底?
越塵疏心中默念着四個字。
他隐在主殿外梅樹後,聽着主殿内争執,掌心的月影劍紋似乎也隐隐灼痛,他手掌微動,想要抹去這種奇怪的感覺。
黑蛇在識海嗤笑:“看來這劍道第一混的也不怎麼樣啊?親娘對她都這個态度。還敢說對你負責呢哈哈哈,先顧住自己吧。”
殿門開啟,光影順着縫隙溜出,沈霜的影子漸漸浮現。
越塵疏神色複雜,他甩了甩手,但那股奇異的感覺似乎從手掌已經蔓延到心口,怎麼甩也甩不掉。
他将其歸結于是黑蛇最近在他識海叨叨太多。
“多嘴。”越塵疏屏蔽了黑蛇的聲音。梅樹枝杈輕輕顫動,一人一蛇悄然在夜色中退去。
*
三日後,赤霄峰長老帶着新弟子重返劍冢。
“不過是魔劍感應地脈震動。”李長老将鎮魔符拍在岩壁上,符咒金光吞沒了最後一絲黑霧,“我還當是何等魔物作祟。”
“沈師侄行事未免過分謹慎,少了些年輕人的銳氣。”
語氣之正義,全然不似三日前聽聞魔劍暴動時的慌亂模樣。
沈霜沒空理會對方語氣中暗含的諷意,她此次前來另有目的。
眼見斬魄依舊矗立在此,沒被越塵疏收服,沈霜也放下心來,淡淡道:“李長老見多識廣,小輩甘拜下風。”
李長老被這不知是嘲諷是褒獎的話堵的憋氣,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話不投機半句多地甩袖離去。
劍冢地域頗廣,斬魄劍因煞氣過強,周邊其餘一把劍也無,一把劍獨占一片廣地,正好給了沈霜施展的空間。
她用靈氣布成一片結界,制造出斬魄劍依舊穩妥的假象,隔絕好内部的聲響後,沈霜看向這把頗負兇名的古劍。
半埋于地下的斬魄劍通體漆黑,劍身散發着熊熊戾氣,周圍的土地比更遠處的也添了幾分暗紅。
感知到她的到來,地面開始微微抖動,周邊碎石淩空襲來,沈霜靈巧地避開,閃身到斬魄劍面前。
“怎麼?你很怕我。”
劍柄纏繞的鎖鍊早已鏽蝕斷裂,劍身卻纖塵不染——這把曾飲盡十萬修士鮮血的兇器,正在用黑霧凝成文字嘲諷來人。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