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清早大家吃早飯時,卻赫然發現煙柳坊的白姑娘出現在他們的隊伍之中。
今日的她看着身體格外虛弱,面色蒼白,正細嚼慢咽地喝着粥,弱到似乎一陣風吹來就能将她帶走似的,跟那日見到的她相去甚遠。
沈霜坐在她身旁,面色如常地吃着飯。
“這不是……”宋竹月怔怔地看了眼白姑娘,對方眼皮未擡,似乎不願意費精力與人交談。
其餘幾人對視一眼,隻當做無事發生,安靜地坐在沈霜周圍,一頓放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吃完。
白姑娘從荷包裡取出手帕,輕輕擦拭着嘴角,“你們那位小師叔,此刻在皇宮内的某個角落,具體在哪兒我就不清楚了,得你們自己去宮裡找。”
“皇宮?”宋竹月不解,“小師叔去哪做什麼?”
他們小師叔向來是個狂放不羁的,連在宗門内安靜修煉都不願意,更遑論皇宮那種地方。
“他自己的選擇,我從何得知。”白姑娘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氣性上來瞬間便咳嗽不止,白姑娘拍着胸脯緩了緩,想到自家阿姊,還是不情不願地如實回答:“當年你們小師叔是跟我阿姊一起入宮的。”
她的病是娘胎裡帶來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病恹恹的,也沒個法子,阿姊邊帶她四處尋訪名醫,兩人兜兜轉轉便來到皇城。
她與阿姊兩人同為妖族,來到人間讨生活本就不易,皇城雖然沒有什麼限制,可是姊妹倆确實沒什麼技能,除了琵琶彈得好外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一籌莫展之際,阿姊找到了煙柳坊。
因着她身體不便,阿姊便自己在台上演奏,運氣好得了老闆賞識,姊妹倆也算在皇城落下腳來。
彼時她剛得知阿姊認識了個修道的人類,對方會時常來看阿姊演奏,待她極好。
阿姊口中的對方溫柔、善良、包容、大方,幾乎是修仙者的優秀模闆,可等到真正見面時,白姑娘才發現阿姐被騙,對方分明是個又摳門又嘴賤的臭道士。
她看出阿姊與對方間萌生的那點暧昧情愫,說不出是因為對方太不合适,還是她對阿姊的占有欲作祟,在她的強烈反對下,兩人最終還是沒成,且自那之後阿姊便再沒見過那道士。
“我其實後悔了,因為看出阿姊也喜歡你們那油頭粉面的小師叔。”白姑娘抿了口茶,“可是還沒等我去跟阿姊說明,他們兩人便又一起出現了。”
“可是這次他們兩人一起卻不是感情恢複,而是與我有關。”她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他們說,有法子根治我的病了。”
宋竹月問:“什麼法子?”
竺光霖:“蠢,這還用問嗎?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法子,就是以命換命呗。”
白姑娘搖了搖頭,“要真那麼簡單就好了。”
回想起那個午後,那種被邪術震撼的壓迫感還是會讓她心驚膽戰。
那時那道士手裡捧了本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淘來的破書,振振有詞地念着上面一個法子。
像她這種出生起便身體極弱的妖族,是因為前世為人,因此這一世妖格不全,要以人類的修煉法子作為輔助,彌補缺失的力量。
臭道士拿着那破書,信誓旦旦地說以後要帶着她修煉,将她培養成劍宗新一代第三人。
“我那時還問過他第一第二是誰,他得意洋洋地說等你見到你就知曉了。”她笑容中帶着些苦澀,看向沈霜與竺光赫,“估計說得便是你們兩個吧。”
宋竹月:“……可惡的小師叔,這種誇人的時候就不帶我了。”
沈霜心下了然,難怪昨天對方攻擊她的手法如出一脈,她本以為是對方被小師叔靈力供養所以舉手投足難免帶了些,沒想到竟還有這等淵源。
竺光赫:“那為何最後會變成這樣?”
他是指白姑娘通過陣法從小師叔那獲取靈力的行為,若修煉真能有用,又何必到此種境地。
“你還真信?”白姑娘失笑,“那分明就是騙我阿姊的幌子,為了跟她多待着,才以教我修煉的名義,天天湊在阿姊身邊罷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她的身體也好了些許。
“阿姊本來也心知肚明,知道你們小師叔是騙她的,但那段時間我身體确實有了些起色,阿姊便徹底瘋魔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段時日家中莫名多了好多人類修士的靈力元,阿姊将它們混在日常的飲食中,騙着她吃下,然後才能心滿意足的幹自己其他事。
“靈力元!”宋竹月震驚,“你阿姊得殺了多少修士?”
自築基之日起,所有修士的靈力皆會儲藏在丹田之中,稍微成型便會化成靈力元,直至凝結為丹,也算這個修士正式邁入金丹期。
可是靈力元絕不可能在修士存活于世時便被取出,沒有任何一個踏上修煉之路的人能夠接受此物被帶走,無論什麼,都無法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