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許久之前,曾仗着和明鸾關系好評價過Beta兩個字,就是“悶騷”。
那時公司剛上市,四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管理層聚在一起喝酒慶祝,酒緻正酣好幾個Alpha都喝趴了,唯獨明鸾隻意思意思地抿了幾口坐得闆正,與在座喝得西倒東歪的人相比,他連衣服褶子都沒淩亂。
措不及防被坐在身邊的總裁一把摟住脖頸,酒氣都快噴到臉上,明鸾神色不善,推了好幾次沒推動。
總裁面向衆人,摟着脖頸的手一直握着酒杯,他偏過頭就這麼抿了一口,毛茸茸的發絲擦過明鸾脖頸皮膚,喝完後整個人半倚在Beta身上,雙眼眯縫着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起來,重死了。”明鸾又推了一把。
總裁沒動,腦袋黏黏糊糊地在明鸾肩上輕蹭着,“不嘛不嘛,靠着好舒服,我就不動。”
“……”感情這是把他當人肉靠墊了,明鸾動手要下力氣推開,沒想到喝醉酒的人死沉,推了半天沒推開反倒把自己弄得氣息不均。
“要說我當初可真是火眼金睛,挑中了你這員大将,公司能上市有你一半功勞。”
總裁這話不是開玩笑,早在G大明鸾就是年年拿一等獎學金的高材生,還是優秀畢業生,專業素質強到逆天不說,自小的經曆更是練就了堅韌品性。
一不靠父母、二不靠伴侶,全憑自己在一衆精英中殺出重圍耀眼得仿佛明珠,就連一開始隐隐對明鸾不滿、自視甚高的Alpha們都對他欽佩不已,在公司内亦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聞此剩下的Alpha也沒愠怒,顯然也是認同的,反而看明鸾處變不驚的人被總裁糾纏到眉頭直皺的模樣,笑得打跌,氣氛更為熱絡。
“就是,咱們都好好敬咱們總監大人一杯。”
“我第一個敬,今兒個不醉不歸。”
“……”
“趕緊起開。”明鸾推眼神陰森地看着死賴在自己身上的人。
置身危險邊緣,總裁沒感知到任何風吹草動,借着酒勁說出了一直在心中暗自嘀咕的話,“别這麼不近人情嘛,咱們都多久的交情了,靠一下也不行?我看你就是悶騷。”
“什麼是悶騷。”明鸾推了下下滑的眼鏡。雖然下意識覺得這是不好的話,但求知欲還是讓他問出了口。
果然,對方話一出來,Beta就後悔了。
“就是面上看着克制冷靜,其實内心極度渴望。”
“我并不認為我是這樣的,我很清醒。”
“不不不,我看人很準。”總裁晃動了兩下伸到明鸾面前的手指,兩人距離分開些,上下打量幾眼明鸾,“你那是沒激發内裡的瘋狂,野獸在靜悄悄蟄伏,一旦蘇醒幾十年的壓制會轉為更情熱的狂潮,那時想把野獸關回籠子就難咯,尤其是你這種乖乖牌的。”
一旁人聽到後揶揄,“喲,分析得頭頭是道,專家啊。”
“唬人很有一套,從你新交的那心理學專業小女朋友那學的?”
“你這說的還是明鸾嗎?我咋感覺更像你自己啊哈哈哈。”
“胡說,我可是明騷。”
總裁趕在明鸾真正發火前識趣地收回手,扯開本就淩亂的領帶站起來扭了幾下,扭完後嘴上還不忘扯皮,“我招明鸾來可不隻看中他的能力,咱們公司可是有用人标準的!那就是要騷!不夠騷的都進不了!”
衆人開始打哈哈,“喝昏頭了吧哈哈哈。”
“去去去,喝醉了還明裡暗裡損人,說誰騷呢。”
“哈哈哈。”
在場衆人都沒注意到明鸾沒反駁,愣愣地坐在那,隻是握着酒杯的手愈發收緊。
那時他與鄭佩嶼還在熱戀期,和極優Alpha的交往恐怕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本來按照他的人生計劃,理應如衆多Beta般找另一個Beta平淡過完此生。如果找不到,就獨身一人。
在心的屋子内,明鸾鎖了門、關了窗,蜷縮在黑暗角落任由灰塵落下,他不期待愛情,也不奢求親情,心沒有能量的孩子自身沒有勇氣去愛别人。
如果将心境具象化,人的一生曆經春日普照,也遭遇狂風暴雨。
明鸾的心境卻是一場漫長的潮濕雨季,在綿密的雨中踽踽獨行,細雨打濕狼狽全身,眼皮竭力睜開刺痛的雨針落入眼球貫穿大腦。
家庭的痛楚和社會對Beta的偏見烙印在深處,傷痕層層彌漫來源于深處,在雨夜中他呐喊掙紮過,無人理會。
他找到一個安全屋,躲了進去。鄭佩嶼敲響了門,他也不應不答,縮得更為厲害,本以為他的無動于衷會讓屋外的人離開。
對方在屋外幾次踱步每一次腳步重重打在心上,最後重重一下的駐足像下了一個很大決定,堂而皇之闖了進來,把他破碎的心縫補,陽光也跟着撒向冰冷昏暗的室内。
他突然不想一個人走到終點了。
三十五歲的明鸾很羨慕二十三的明鸾,起碼那時候鄭佩嶼還在身邊。
現在三十五的他靜靜坐在書房内,看着擺在桌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