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隸拖着背囊的痕迹。”阿靜雅看了半晌,輕聲說道,“這痕迹被後來的人不停踩踏,所以看不真切。”
阿靜雅又回到方才觀察的岔路口再次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确實無背囊的痕迹。
那娜巴圖他們有極大可能性往此處而行,但交疊雜亂的痕迹也說明這條路上,不止娜巴圖一行。
朱辭秋沉默一會,問道:“他帶了多少奴隸?”
阿靜雅回答:“五名。”
“他還真是衆星捧月。”聽見數字後,朱辭秋随口說道,然後便站起身,望着樹林深處,“走吧,去摘掉他這顆爛掉的星。”
道路旁的雜草越來越多,粗壯的大樹幾乎将頭頂上的陽光全部遮擋住,林中的空氣也愈發寒冷,朱辭秋擡起頭,似乎又看見了陰雲。
又不知走了多久,她與阿靜雅餓了就吃兩個野果子,踏過無數樹叢與小道,看見許多不知是人還是野物的血漬後,她的腿走得實在酸痛不已,身上的血漬與汗水黏在一起,渾身變得腥臭無比。若非實在忍不住了,她是不會讓阿靜雅與她一同在一條小溪流處略作停留的。
這小溪流裡的水冰冷刺骨,她随意洗了把臉都覺得渾身在凍得打顫,一旁的阿靜雅好似感受不到冷意般,還能不停地捧住溪水往身上髒污的地方潑。
朱辭秋站起身,忽然看見在溪流的對面有一具屍體。
天色漸晚,她也沒有聞到血腥氣,因此并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眼花看錯,于是不由得湊近多看了幾眼,隻見那屍體似乎是被野物啃咬過,周身全是血窟窿,幹涸的血漬染透了身旁的野草與枯枝。
看清後,朱辭秋驟然感覺到危險,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
阿靜雅卻給她指了指一旁散落在草叢中,冒出一點頭的黑色箭匣,冷靜道:“這裡的野物被他們殺了,不用慌張。”
順着少女手指的方向,她才看清楚那裡的确有一隻用空了的箭匣。
她跟在阿靜雅身後,走到堆在小溪流上的石堆處,慢慢踩着石頭到了對面。她這才看清那屍體身旁,有無數散落的雲箭。
阿靜雅拾起箭匣,沉聲道:“巫族的箭。”
朱辭秋冷靜下來,沉默地望了阿靜雅一眼,二人默契地順着這條路繼續朝前走。
黑夜很快便又來臨,她與阿靜雅不得不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歇一晚,好在前頭有娜巴圖的人替她們探過危險,她們很快找到一處暫時安全的,被樹叢包裹住的小空地。
隻是這裡的枯枝并不多,且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她們也并不敢生火,隻能摸着黑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略微休息片刻。
朱辭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疼,連帶着身上都不自主地有些顫抖,她裹緊衣物,将狼刀抱在懷中,睫毛因為寒冷與疼痛一顫一顫的。
“喂!”阿靜雅忽然搖着她的肩膀,低聲又急切地大喊,“醒醒!”
她睜開眼,覺得面前的阿靜雅有些模糊,本能地搖搖頭,将眼前的模糊視線散去。
“我看見火光了!”
阿靜雅小聲地湊到她耳邊,用手指着一處方向。
朱辭秋這才打起精神,将視線鎖定在阿靜雅手指的方向。
對面亦有一小塊空地,中間有樹叢與灌木環繞阻擋着,她們隻能看見對面的點點微光,以及奴隸偶爾站起身時,露出的背着有巫族标志的背囊。
對面的人似乎覺得此地十分安全,還在大聲說話談笑。
談笑間,朱辭秋聽見他們說前面的野物巨大又兇猛,因此才退到此處,等着明日将它一舉拿下。她仔細聽了聽,聽出了娜巴圖的聲音,還有一道陌生的聲線,看起來對面就隻有娜巴圖與他的奴隸,以及另外一人。
沉默半晌後,她從懷中掏出一包銷魂散,聲音似乎因為身體不适而變得有些沙啞,“這是迷藥,能讓他們昏睡片刻,我等會兒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趁機散下迷藥,你便立馬動手。”
阿靜雅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她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她将手中的狼刀遞給她,繼續道:“用這個,不要用長槍。得手後,将屍體藏好,不要被野物發現。三日後不管有沒有找到诃仁,殺死第三種野物後立馬發出信号彈,将娜巴圖的屍體放回原地,引人來後你再離開。”
“那你呢?”
朱辭秋頓了頓,“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阿靜雅深深地看了她兩眼,隻是天色太黑,她隻能聽清少女的語氣,似是威脅又似是希望:“别死了才好。”
少女從布包中掏出一把佩刀,塞到她手中,“拿好了,我會找你要回來的。”
她朝她笑了笑,攥緊佩刀,“我命大得很。”又望向對面歡笑的火光之處,輕聲道,“準備好了嗎?”
“奴隸也要殺死?”阿靜雅又問,“另一個人怎麼辦?”
“殺三個,留一個。”朱辭秋回答,“也殺了,扔在樹叢中,自有野物過來解決。”
言罷,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攥住衣擺,然後便站起身,踏出第一步。
腳下的落葉被踩得吱呀作響,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大,但那群正吃肉談樂的人似乎聽不見。
直到她将樹叢撥得沙沙作響,娜巴圖與他的同伴才握住佩刀與弓箭站起身。
她臉色不知何時變得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因為在黑夜中擔驚受怕至極導緻的,是以娜巴圖看見她後,先是愣了下,随後便哈哈大笑,松開了握住佩刀的手,又招呼着他的同伴坐下。
“懷甯殿下?你來做甚?”娜巴圖眼神惡心地上下掃視着她,神情讓人作嘔。
朱辭秋溫柔一笑,身姿婀娜,緩緩走近娜巴圖,将手放在胸口處,像是在對娜巴圖行禮。
她彎着腰,另一隻手默默攥緊衣擺,輕聲說道:“來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