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提前同情一秒鐘。
一秒後,隔壁門沒開,但門口的“衛澤”被看不見的手掐住脖子拎在半空,奮力蹬腿掙紮,用盡全力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怪物氣得一通狂甩,甩掉了眼珠耳朵鼻子和一口大白牙,死之前無聲大罵:“神經病啊,為什麼新手副本會有空間系大佬!”
附近幾扇門後,趙保保等人貼着門闆扒着門縫側耳傾聽,可惜等了半天什麼也沒聽到,連走廊裡的腳步聲都沒了。
難道有人開門了?是誰被污染了,還是那個混在他們當中的怪物終于按捺不住?
衛澤聽了會兒,知道這點程度那蘭根本不放眼裡,蹑手蹑腳回到窗前。一簾之隔外,那些葵花頭還沒走,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規則說聽到什麼隻當是幻覺,沒說不讓聽,也沒禁止他開口。他不能看它們,還不能跟他們唠嗑嗎?
“長夜漫漫,一個人孤單寂寞冷,來聊五毛錢的?”
窗外的葵花頭:“?”
好變态,不理他。
“今天是我把那個小可憐扔進花田的,他現在怎麼樣了?”不得不說,衛澤是懂聊天的藝術的。他一開口,本來打算裝死的葵花頭忍不住沖他破口大罵。
“你還有臉問,他實在太可憐了!”
“沒一個好東西,所有人都欺負他,大家都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
“你們扔那些大壞蛋就算了,為什麼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他多羨慕已經離開的人,多想早日去找他們啊。”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衛澤抓着頭發,一個字一個字重複這幾句話,這次終于抓到了一條小尾巴。
“你們确定,他羨慕其他人?”被一群老人家奪走身體,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窗外一下沒了聲音。
衛澤嘀咕:“看來方向找對了,心虛得一個個都不在那裝神弄鬼了。”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聲,窗簾上那些看起來相當駭人的葵花頭影子轉眼間消失。
“還真心虛了啊。”
記事本上寫的是:向日葵,幼兒,快跑。如果向日葵是污染源,幼兒是換了芯的富豪,快跑也不難理解。
但好端端的,向日葵為什麼會成為污染源?唯一一個沒被換掉的孩子,為什麼會羨慕被換掉那些?
衛澤坐在冰涼的地闆上,斜靠着牆,慘淡月色透過窗簾縫隙灑在他眉眼間,明暗交錯,給他幹淨平和的氣質添了一絲捉摸不定的神秘感。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五點剛一過幾扇宿舍門接連打開,吳軒、趙保保、鄭芊芊和張圖你觀察我我審視你,都在懷疑彼此是否已經被污染。
無他,這一夜實在太安靜了。
沒人來敲他們的門,窗外也沒出現奇怪的聲音,搞得他們提心吊膽,一宿不敢合眼,一個賽一個黑眼圈大。
衛澤和那蘭聽到走廊裡的動靜,先後開門,他們倆倒是知道夜裡為什麼那麼安靜,但誰也沒吭聲。
敲門的怪物被那蘭解決了,還可以說是實力強,窗外的葵花頭被衛澤聊跑了,說出去估計沒人信,沒必要節外生枝。
幾人步行到教學樓,衛澤那年少的爸爸已經推着餐車等在門口,挨個發了一份早餐,裡面有水煮蛋、花生牛奶和全麥面包。
衛澤盯着眼前的早餐心裡難受,想哭,來試探自己麻痹了沒。
那蘭察言觀色,安慰他:“冷靜,找到污染源還能救回來。你看,雖然他不記得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但他卻記得你愛吃什麼。”
衛澤這下真哭了:“全是我不能吃的,吃一口都過敏。”
那蘭:“……”當我沒說,反正這裡的飯菜他們倆從來不吃。
第二天的課程表一如既往地不合理,上午連着三節圍棋課,下午連着三節閱讀課。
看着孩子們沒事人一樣踩着鈴聲走進教室,歡快地跟他們打招呼,仿佛昨天不曾被抓去花田,衛澤幾人不由毛骨悚然。
怎麼做到如此大度的,真就一點不記恨昨天的事了?還是彼時的他們不是他們,又或者向日葵花田能讓他們集體失憶?
上課期間同樣不正常。
下圍棋,下着下着,黑白棋子在棋盤上拼成了一株向日葵。看書,看着看着,書上不是在寫向日葵就是配了向日葵的風景圖,偏偏規則裡完全沒提這幾種情況,衆人無可奈何,全程提心吊膽。
就這麼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天,竟然無事發生。下午下課,衛澤忽然問大家:“你們還記得徐大發嗎?”
趙保保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放棄組隊後獨自離開的中年男人,同時他也意識到,要不是衛澤突然提起,他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麼個人。
他的記憶出問題了。
誰都不傻,其他人也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們千防萬防,依然比昨天受了更嚴重的精神污染。
張圖急了:“不是飯菜問題,老子怕被下毒頓頓飯都是裝樣子,根本一口沒吃,到底哪來的污染?”
吳軒看他一眼,似是沒想到這人還挺奸詐,他一直以為他吃得挺香:“我也沒吃,确實不是飯菜,另外也不是向日葵,我每次看見向日葵都用了道具卡。”
趙保保和那蘭不由側目。
這人真是,平靜地炫富。能清除精神污染的道具卡極稀有,因其無法購買,隻有高級副本内才會随機掉落,他每次看見向日葵都用,家裡有礦都不敢這麼玩。
吳軒的話讓衛澤微微出神。
他之前猜測,記事本上的提示,向日葵是污染源,如果它不是,還有誰和它一樣頻繁出現,能不知不覺讓所有人都中招?
另一個提示猝不及防闖進他腦海:幼兒。
來不及細想,鄭芊芊忽然指着窗外大喊:“怎麼回事兒,天怎麼突然黑了,明明才下課!”
“有雷陣雨,烏雲遮日不奇怪,”趙保保聲音還算冷靜,這裡他等級最高經驗最豐富,絕不能帶頭慌亂,“趕緊走,規則要求天黑前離開。”
幾個人迅速往外走,後知後覺孩子們不知何時早已離開,整棟教學樓隻剩他們幾個。到了樓門口,那蘭腳步一頓:“不用走了,出不去了。”
幾乎是在她開口的同時,大門口出現了一片向日葵花田,細看下它們的根須上還帶着濕潤的泥土,土渣掉了一路,一看就是從各個地方自行趕過來。
大約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堵到人,隔着一扇玻璃門,外面一朵朵向日葵紛紛裂開一張大嘴,迅速變成一個個成熟的葵花頭。
衛澤離奇地看懂了它們的意思——
看到向日葵花田你們要立刻轉身離開,看到成熟的葵花頭,你們要原地閉眼呼救,如果看到成熟的葵花頭花田,閣下要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