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守則第二條:電視機裡不會出現你自己,如果出現了,立刻換台,直到畫面中沒有你為止。
衛澤立刻換了台,這次是奧特曼打怪獸,他既不是奧特曼也不是小怪獸,而是成百上千逃命的路人甲之一,腦袋隻有小指甲蓋那麼大,要不是他眼神好根本發現不了。
立刻換台。
換台。
再換台。
衛澤一口氣換到街燈漸次亮起,窗外明滅交替,手指都按抽筋了,終于成功地按壞遙控器,換不了台了。
電視裡正播喪屍片,和他共用一張臉的喪屍搖搖晃晃扒着電視往出爬,半個身子已經挂在電視屏幕外,臉上笑容詭異興奮。
窩在沙發上的人一動未動,笑得比它還詭異:“上一個跑出來的男播音員,你知道他後來去哪兒了嗎?”
獵物過分的淡定極不尋常,喪屍怪笑容僵住:“哪兒去了?”他們同屬電視類怪談,相互間倒也有消息來源,聽說那家夥突然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衛澤微微一笑,模仿那蘭的氣勢慢慢擡起手,眼底盡是對怪物的淡漠輕視。喪屍怪一激靈,想到了剛聽說的小道消息,有個空間系大佬跑來它們這個新手副本扮豬吃虎,頓時醍醐灌頂。
仔細一感受,播音怪消失前最後遺留的一絲氣息,還真就在這個方位,就在這間客廳附近。
難怪他如此臨危不懼,躺沙發上連坐起來都不曾,原來是實力強橫有恃無恐,該怕的是它才對!
“等等,那你剛剛為什麼一直換台?”喪屍怪停止了往外爬的動作,卻沒退回去,仍是心存疑惑。
衛澤保持那個手勢,從容道:“閑得無聊,想看我的臉演個戲,隻不過劇情都太狗血,沒眼看,也就你這台打打殺殺的,有點意思。”
喪屍怪信了,實在是對面這位大佬表現得太平靜,怪物就在眼前,連起身都不肯,這是赤裸裸的蔑視。
它一秒換臉,裂開一張爬滿蛆蟲的大嘴嘿嘿笑:“不好意思,爬錯房間了,打擾。”它試探着後退一步,見衛澤沒阻止,再退一步。
快退回電視機裡,喪屍怪動作一頓,心底才升起一點懷疑,就聽衛澤幽幽道:“接着演,我要看這張臉大殺四方,成為喪屍王。”
喪屍怪一下忘了自己剛才在懷疑什麼,老老實實聽令縮回電視裡,趁周圍的同伴不注意,一口啃上去。
周圍同伴一驚,啥玩意兒,誰還不是個喪屍,來啊,互相啃啊!
衛澤淡定地躺在沙發上,任電視機裡打得腦袋飛身子斷,綠色血液噴濺到屏幕外,他依舊姿勢都沒換。
喪屍怪抽空回頭看了眼,不由内心崩潰:這位大佬實在太淡定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啊!
衛澤内心也相當崩潰:怪不得他爸他媽他爺他奶一點沒為難他,各自回了屋,原來是沙發上塗了502膠,給他牢牢黏住,想要借刀殺人。
誰還沒點倔強,他不死,就不死!
最後是喪屍怪撐不住,滿心崩潰自己伸手拔了電視電源,斷電的一刹,電視屏幕内外一人一怪不約而同松口氣。
——可算得救了!
衛澤迅速褪下衣褲,被粘住的頭發用剪子咔嚓一下剪斷,全身上下僅剩一條平角褲,一秒不敢耽擱走回屋。
金毛狗在陽台往客廳探頭,朝他吹了聲口哨:“呦。”
衛澤加快步伐,進屋,關門,隔絕那道狗裡狗氣的視線。
穿好衣服,門鈴響了,家裡其他人沒動靜,衛澤隻好老老實實去開門。不過他多了個心眼,提前在貓眼裡看了下,是隔壁鄰居。
他在樓道裡看過《鄰裡和諧互助守則》并全文背誦。
一、永遠不要背對你的鄰居,你無法确定他們會對你做什麼。
二、請堅信你的鄰居是和你一樣的人類,無視對方一切異于常人之處,不要讓他們察覺你發現了問題。
三、鄰裡間當友愛和睦,互幫互助,你無法拒絕鄰居向你發出的合理邀請和求助。
四、如果遇到一個全身白衣的鄰居,請第一時間撥打物業電話并與此人保持距離,這不是你的鄰居。
短短四條,處處殺機。
衛澤上下掃視貓眼裡的男青年,首先确定他不是一身白衣,灰色帽衫,白褲子白鞋——有點在危險邊緣橫跳那個意思了。
如果他打開門,這人忽然脫掉灰色帽衫露出一件白體恤,那就有麻煩了。但如果沒異變,此時不給對方開門本就違反了和諧相處的規則。
本着活一秒算一秒,一秒之後無人知曉的苟命原則,衛澤開了門,揚起一個友好的笑容:“你好,有事嗎?”
對面男青年平凡的面容上一邊嘴角勾起,兩隻手冷不丁拉住衣襟要往起撩,露出其下一件白衣。
但衛澤反應更快,雙手伸進他上衣停頓一下,迅速退出,淡定看着他用力往上拽了幾下衣服,灰色帽衫連着下面那件白衣服一起被掀掉。
男青年光着上半身,尴尬地站在樓道裡。絲絲涼風順着腳底攀上他缺乏鍛煉的一大塊腹肌,風也尴尬。
低頭看了眼牢牢粘在一起的兩件衣服,一股502膠水味兒沖進鼻腔,男青年:“……”
他很快重整旗鼓:“你好,我是住在你家左邊的鄰居,想來借用一下螺絲刀。”
雖然赤膊上陣很奇怪,但不違反規則,衛澤按照規則請他稍等,他去拿。
轉身的一刹,他悚然一驚,轉回身正對男青年。男青年手裡的錘子差一秒就要砸到他後腦勺,堪堪停在半空。
男青年讪笑:“你看,這是我的錘子。”
衛澤不讓人看出他腿吓軟:“嗯,好錘。”
沒辦法了,不能背對鄰居,隻能咬牙引狼入室:“我去給你拿,你進來等吧。”
他讓開一步,客氣地伸手做個“請進”的手勢,男青年收起錘子,順勢走進屋東張西望:“你家就你一個人?”
衛澤心說:大概吧,畢竟除了我都被怪物附身了。嘴上卻笑:“我爸我媽我爺爺我奶奶都在,屋裡休息呢。”
人多,吓死你。
男青年果然收回了四處打探的視線,坐在沙發上。衛澤為了不背對他,倒退着走,在電視櫃前停下,手伸到背後拉開抽屜,在裡頭摸來摸去。
沒一會兒摸出來一把螺絲刀,安心了,走過去遞給對方:“是這個吧。”
男青年點頭,接過:“我就用一下就行,用完馬上還你。”
他說的不是客氣話,當着衛澤面在脖子上擰了幾下,雙手拔掉腦袋,裡面一群蟑螂蜈蚣爬出來四散逃走,露出中心已經松動了的螺絲釘。
螺絲刀在上面擰擰擰,擰緊,腦袋按回去,一雙眼睛左右上下轉動幾次,重新有了神采:“我的手藝怎麼樣,不錯吧?”
衛澤謹記第二條規則,隻當不知道他剛修好了自己松動的腦子:“挺好的,還有其他需要嗎?”回答得模棱兩可。
男青年也不急:“我的心不小心弄髒了,能幫我清洗一下嗎,我自己不太方便。”
衛澤這次給他拿了一個馬桶專用的強力去污噴洗劑:“噴這個,用過的都說好。”
“你怎麼知道?”
“實不相瞞,我心也挺髒。”
說話間衛澤已經用扳手螺絲刀拆開男青年的胸部,卸掉肋骨,在那顆跳動的機械心髒上狂噴了一通。
想跑卻發現屁股被牢牢粘在沙發上根本跑不了的男青年:“……”
“你人真好,我的心都被融化了。”
“哪裡,我看你有腎結石,幫你清理一下。”衛澤順手摳掉兩節锂電池,男青年的雙眼肉眼可見地灰暗下去。
“你他媽是真的……心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