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點上了油燈,楚蒼雲還未醒,沈念鶴坐在榻邊等着他。
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一直能夢中喊“滾”,喊完還要罵幾句蟲子的十八輩祖宗,再用手在榻面上重重一拍,似乎是想把蟲子全部拍死。
沈念鶴用神識在看,這是有多怕啊,做夢都是魇。
他喚了幾聲,楚蒼雲不願意醒,像是魇住的更深了。
楚滄溟打蟲子打到一半,似乎覺得用手太麻煩,又非常惡心,于是開始用靈力轟。
屋頂破開了一個窟窿,透過房梁磚瓦,甚至能看到外面閃爍的星星。
但這似乎不是靈力……
而是魔息……?
虛妄再次放出一些神識,他的神識極其敏感,對任何靈力幾乎一息就能辨别。
掉落下來的瓦片上,确實有魔息的痕迹,沈念鶴拿起來一片,仔仔細細的分辨。
其實從一開始,他不就是為了調查楚蒼雲的身份來的嗎?
可真到了這種時候,虛妄竟然有些發自内心的不可置信。
過程是一回事,結果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已經不期望這個結果了,他并不想知道楚蒼雲的真實身份,也不想和唯一的朋友站在對立面。
許是下意識裡不願意相信,沈念鶴分出一絲神魂,進入了楚蒼雲的夢魇,試圖一探究竟。
他的那一縷神識追随着楚蒼雲魔息的味道,找到了楚蒼雲的所在地。
看地貌環境,此地應該是魔域邊界的一處山谷。
此地不像魔域中間那樣飛沙走石,四周還是生長着許多植物,中間一道裂谷,另一邊是靈界的山峰,山頂還有積雪。
正是因為魔域的熱和靈界的山川交融,裂谷之中迷霧缭繞,根本看不清下方。
此時的楚蒼雲已經被打入其中兩月多,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皮肉,甚至連面頰上都出現了蟲子啄食過的大窟窿,他的魔息早就耗盡了,隻能任由這些蟲子噬咬。
一隻粗壯的蟲子爬上他的手腕,試圖從薄弱的地方鑽進去吸血。
它還沒開始,就被楚滄溟拍死了,罵罵咧咧道:“滾蛋,别的還知道分泌個唾液不讓我疼,你是生啃啊?我現在是落寞了,但我痛覺還在呢!”
嗯。
他的性格真是一點沒變。
楚滄溟沒事幹,熱衷于抓蟲子,殺蟲子,全屍都不給它們留。
他累了,就會找一棵蟲子少些的樹休息,恢複體力後繼續尋找出口。
沈念鶴跟了幾日,發現楚滄溟在一日經過河邊之後,徹底慌了。
他天天念叨着:“我要毀容了!”
“以後找不到對象了!”
從那以後,他似乎更加努力了一些,想掙脫裂谷的束縛。
楚蒼雲的神識之中,沈念鶴不能動其中的一草一木,否則會對楚蒼雲造成精神沖擊。
從一開始進來,地點在魔域時,沈念鶴就能确定楚蒼雲的身份,但他還是留了下來,等到楚蒼雲破開桎梏,沖出裂谷。
楚滄溟看破大陣的那一天,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幾處好皮膚了,暴露在外的皮膚長出許多膿包,裡面是各種的蟲子和卵,他沒有處理其他地方,卻會每天處理好臉頰他破開。
因為化膿流水,身上的味道已經有些臭了,他破開陣法,第一件事是跑去一處泥沙池之内,将自己脫光埋了進去。
他脫衣服之快,速度之迅速,令沈念鶴避之不及。
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線條感十足的背部,勁瘦的腰身,覆蓋在上面的肌肉,再往下的話……
沈念鶴看了幾眼,一口氣沒憋住,神識直接被驅趕出來。
他坐在榻邊,聽着依舊在熟睡的沈念鶴,耳根連帶着臉頰都紅了。
現在依舊是深夜,沒了蟲谷的幹擾,楚滄溟終于睡了個好覺,陷入了更深層的睡眠。
沈念鶴在榻邊打坐,防止他不小心滾下來。
夏日裡天氣熱,楚滄溟本就屬火,睡了沒一會就熱的難受,他迷迷糊糊的追随冷源,用背靠着降溫。
沈念鶴睜開眼,感受着緊貼着的背部,朝旁邊挪了挪位置。
楚滄溟安靜片刻,又自動開始尋找冷源了。
沈念鶴再挪。
楚滄再貼。
沈念鶴繼續挪。
楚滄溟繼續貼。
罷了,朋友之間也不計較這些。
虛妄遊曆時聽聞,有些好的朋友甚至可以同床共枕,吃一碗飯,連衣服都能互相換着穿。
想要獲得一份真摯的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真誠。
他想了想,現下仙界和魔界暫時也沒有開戰,楚滄溟他出身如何,是自己不能選擇的,不應該對魔族有成見。
隻要他不是魔宮裡的人,不破壞三界和平,還是有可能成為朋友的。
他換了個方向,讓楚滄溟能更好的貼上來。
原本是靠着背的姿勢,現下沈念鶴上了榻,楚滄溟直接貼上了腰。
許是還不夠,他伸手直接抱住了,摸索着往更冷處走,将沈念鶴的衣裳拽了個七零八落。
沈念鶴任由他動作。
其實最令他茫然的,是他自己并不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