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祁玉抱臂朝着芙清步步逼近,“你不是人?”
兩人的距離迅速拉近,因着接近一個頭的身高差,祁玉越靠近她越得把頭更低下幾分才能維持着目前對視相持的姿勢。
芙清被祁玉逼得倒退幾步,後腰抵上背後的紅牆,感受到頭頂那人溫熱的呼吸和自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這人明明是一副玩味的眼神,可被這樣的目光盯久了,她總覺得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洞穿的感覺。
她就不明白了,一個凡人,往大膽了猜,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妖小怪之類,氣場搞得這麼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頂級上仙呢。
對峙幾輪,月老大人率先敗下陣來,她錯開目光,氣不過道:
“你才不是人呢,說話就說話,罵人就沒素質了。”
“哦?所以你是人。”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繼續道:“那為什麼我應該看不到你?”
她看出來了,這人是故意的。
“你不是普通人吧,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形象?”芙清問道。
聞言,祁玉還真的像模像樣地打量起她來,芙清也不催,她倒是要看看祁玉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陰陽眼?
她才不信呢,直覺告訴她這人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粉衛衣,白裙子,海拔一米五,脾氣母老虎……”
最平淡的語氣,說着最欠揍的話。
祁玉上下嘴皮子一碰,大有一直說下去的架勢,逼得芙清隻得連忙喊停打斷他,“首先,我有一米七五,其次,我沒讓你說我現在的樣子,在你那隻眼裡,我什麼樣?”
芙清指着剛剛他自己說是陰陽眼的那邊眼睛,緩緩說道。
他淡淡回視,收斂了嘴角的弧度,隻剩眼底殘留的些許笑意,正經了幾分,薄唇輕啟。
“齊胸襦裙,雙髻高挽,發間簪的是纏枝桃花,月白外袍繡的是連理枝花樣,腰間束的是朱紅錦帶,手腕繞一根正紅絲線,差不多這樣。”
這次芙清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祁玉說得不是别的,正是她的法相,分毫不差,如果不是當場看着說,讓她自己說她都說不了這麼細緻。
這下基本能确定的一點是,祁玉應該不是故意驢她。
就算他知道了芙清的月老身份,胡謅也應該是凡人刻闆印象裡的小老頭形象,絕不可能一點不卡殼地把她法相說出來。
而且,而且他連她的法器都看得見嗎?
那她和他初見的那晚,難道他是能看到她的?!
這麼長時間,自己一直被他當猴耍?
“這個回答還滿意嗎?滿意給個好評。”
正經不了兩分鐘,話音剛落,祁玉又變回了那副欠揍的樣子。
芙清下意識攥緊了腕間的紅線,慢慢擡眸看向了祁玉那隻不一般的眼睛。
他人性子生得冷,眉眼倒是算得上溫柔,一雙狹長眸子眼尾微挑,不深的瞳色在陽光斜照下透着淡淡的琥珀色,含着笑看人的時候似是要把人吸進去沉進蜜裡。
那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收起來,這人妥妥的一副渣男相。
陰陽眼她倒是沒看出來。
芙清曾經聽師父說過,生有陰陽眼的凡人那隻異于常人的眼睛是有兩層眼皮的,外層地睜開看人,裡層地睜開見鬼神。
因為這個原因,陰陽眼在光下并不是正常的瞳色,而是會泛着微微藍,仔細端詳據說還能看到他們瞳孔裡極深處的靈三角,光是祁玉眼裡這份澄澈,他就不可能是陰陽眼。
“滿意,不能再滿意了。”芙清從自己和祁玉中間的空隙裡一個矮身脫離了祁玉的直視範圍,繼續道:“那你說說你第一次見我是在哪?”
祁玉終于把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拿了出來,不假思索道:“我房間門口。”
“我就知道!當時他那個眼神就不像沒看到的樣子,奈何這小子裝得太像,居然被他蒙混了過去。”
月老大人在心裡瘋狂咆哮,右側的虎牙尖在嘴裡磨得地咔咔響。
她堂堂一個神仙居然被一個不知來路無名小妖騙了這麼久,簡直奇恥大辱!
“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要裝作看不到我,在你心裡我是什麼?”芙清一頓,“鬼?”
祁玉垂下眼簾,漫不經心地看着芙清,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所以你是嗎?”
“我是啊,你害怕?”
風過林梢,枝上尚存的半數葉片随風沙沙響起,也有幾片終于堅持不住,簌簌落到地上。
任誰見了都要感慨一句蕭瑟的秋風裡卻不知藏了什麼鬼手,精準點中了對面人的笑穴,直笑得他仰面靠牆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