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副導:“好的,那具體說說不選……嗯?”
不選?
芙清餘光裡黑色筆記本直直向後倒下去,皮質封面接觸塑料桌闆發出悶悶的噗一聲。
筆記本裡沒有他不選之後的問題,因為芙清也沒料到方霁居然會不選許安安。
自打才藝晚會之後,這兩人就如同影子一般,默契、同頻,或者可以說,般配。
采訪的你問我答被方霁的這一句話按下暫停鍵,所有目光的焦點都凝固在他臉上。
一室寂靜。
“你們兩個這麼合拍,那就說說為什麼不選吧。”半晌過去,誰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芙清隻能自己出言打破沉默。
方霁:“可能……就是因為我們兩個太像了,她就像性别翻版的我,我覺得,兩個過于相近的人其實并不适合在一起。”
陳副導終于從震驚中回過味來:“就因為這個?”
方霁點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或許吧。”
後面他們沒再問下去,方霁選完心動嘉賓,他的部分就這樣簡短地結束了。
目送着方霁出去,芙清看着分紅卡片上甯瀾兩個字一時語塞。
這下好了,根本不用糾結到底是給甯瀾想想辦法,拉條感情線還是撮合方霁許安安了。
方霁直接選甯瀾。
芙清:“……”
怎麼這麼會想辦法呢?
“芙組長的确料事如神,要不是方霁沒選許安安,我還真以為你能預料到他的每個答案呢,哈哈哈。”
芙清冷眼看着姓陳的前後嘴臉,沒搭理。
本來上班就煩,同事再不是正常人就更讓人火大了。
此時此刻,月老大人簡直和這些打工人心心相印,有這樣的領導在職場,就算資金不出問題也很難不跑。
芙清扣上手裡水筆的筆蓋,在指尖轉了兩圈:“陳副導說得對,我就是個小攝像,我哪懂采訪啊,我就好好拍好我的人物,接下來還是得看陳副導的。”
水筆被兩指按着推到陳副導面前的筆記本邊沿,白皙修長的指節在本子上輕點兩下,不帶任何猶豫地撤回去。
拒絕态度很明确。
既然你看不上我,那我也就不效勞了。
陳副導:“哎你看芙組長你想多了吧,我這是誇你呢,哪有那個意思啊。”
筆記本打開書頁翻過方霁的部分,下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隻有寥寥幾行字,空了大半頁。
陳副導自知話說過分了,又換上了那副油膩笑容,回轉道:“再怎麼說采訪芙組長你也跟了這麼多期了,肯定比我這半路出家的有經驗。”
他把芙清剛扣好筆蓋的水筆拔開推了回來:“要說起來其他人我還能應付得來,就是這下一個,我是真不知道能問點什麼,也得需要芙組長幫幫忙啊。”
話說着說着,一隻手就要往她手面上搭,皮膚即将觸到之時,芙清抽手拽過筆記本:“好說。”
陳副導撲了個空,虛虛地落到桌子上,粗短的手指尴尬地蜷起,嘴角抽了抽,有些陰鸷地點點頭。
看得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想直呼一個爽字。
姓陳的借職務之便騷擾漂亮女同事的事在組裡實在不算什麼新聞,大部分時候都是趁機摸摸手或者攬攬肩這種難以界定的行為。
為此發作倒顯得女生小題大做,過于敏感。
而且礙于他的身份,大多數女同事都會選擇忍氣吞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把這事翻篇。
芙清還是第一個正大光明躲開的,不止女同事,男同事看這老色鬼吃癟,也是身心舒爽。
芙清拿着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開始還在原來的基礎上改改,後來索性揭過重寫了。
他說不知道問什麼倒是真沒撒謊,芙清邊改邊想,駱彥的這頁都是些什麼沒有營養的肥皂問題。
姓陳的這些傳聞芙清也有所耳聞,不過她沒想到真有一天也能叫自己碰上。
還真是業務能力不怎麼樣,職場垃圾病一樣不落。
最後一個字落筆,本子回到陳副導手裡,駱彥正好進來。
他着一身白衣走近靜立中央的同色高腳凳,被柔和的光暈淡淡籠罩進去,偏瘦但挺拔的身形在寬松的衣褲中若隐若現,發絲都一根根發着光。
芙清又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也是這個房間,同樣的暖色光暈,那時他穿一身背帶褲,低着頭,怯生生的,采訪的時候活像一隻受驚的小羊,讓人不自覺想放輕音量。
現在的駱彥似乎比一個月前的他更瘦了,他還是一樣的沉默,不過骨子裡卻有什麼内在的東西潛移默化地變了。
帶好收聲設備,駱彥擡頭熟稔地找到亮着紅燈的鏡頭,擡手比了個OK示意副導演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