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結在青銅蒲公英的絨球上，鹿芽跪坐在腐殖土中數了七百三十顆種子——正是青葉離去的天數。翎的新圖騰在脊背遊走如活物，将晨光折射成青銅色光斑，她打磨石斧的節奏與璃搗藥的白玉杵敲擊聲微妙共振。

「東南腐葉層有震動。」璃突然攥緊杵柄，菌絲藥粉從指縫漏進陶罐。鹿芽的狼牙胎記泛起刺痛，她撥開蒲公英叢，看見地衣覆蓋處隆起嬰兒頭顱大小的鼓包——那是暴風雨夜青銅巨樹根系最後蟄伏的位置。

翎的斧刃劈開土層的刹那，三隻青銅甲蟲振翅而起，翅鞘紋路拼合成鹿芽七歲時的笑臉。璃的藥杵擊碎其中一隻，濺出的汁液竟散發着青葉常用的蛇膽草氣息。鹿芽用獸皮包裹住殘骸時，發現甲蟲腹部的環狀紋與母神像掌紋完全吻合。

遷徙途中，鸢發現溪流漂來纏着菌絲的死魚。鹿芽俯身掬水時，倒影突然幻化成青葉的面容，水中的姐姐将食指豎在唇間，瞳孔裡映出正在逼近的雷暴雲。翎突然将她撲倒，一支淬毒的骨箭擦着發梢釘入榕樹，箭羽上系着她們以為早已滅絕的短面熊趾骨。

「是蛇谷部族的标記。」璃用菌絲纏住第二支暗箭，白發在逆風中如戰旗舒展。鹿芽看清襲擊者的青銅面具上刻着蒲公英圖騰，正是她們在母神像前立誓時用的血印。翎的暴龍圖騰突然暴起，将她持斧的右臂扭曲成詭異角度，斧刃不受控地劈向鹿芽懷中的青銅甲蟲罐。

混戰中，鹿芽的耳垂被流矢擦傷，血珠滴入甲蟲殘骸的瞬間，菌絲從罐内瘋長成屏障。璃的白發在此時與菌絲融合，編織出覆蓋半裡地的發光網絡。鸢帶人包抄時發現襲擊者早已氣絕——她們後頸插着青銅蒲公英花莖，根系穿透心髒在胸腔綻放。

暴雨降臨時，衆人在岩洞找到避雨處。翎的右臂關節處凸起青銅色骨刺，璃用燒紅的石刀為她剜出異物。鹿芽在劇痛中嚼碎蒲公英根敷藥，苦澀汁液混着血水滲入岩縫，催生出熒光苔藓組成的星圖——正是她們去年在孕母洞見過的母系遷徙路線。

深夜，鹿芽守夜時數着洞頂倒懸的青銅鐘乳石。第七次閃電亮起時，她看見青葉的幻影正在岩畫上添繪新圖騰：女性們環繞巨樹起舞，樹冠栖息着青銅色夜枭。翎的呓語突然響起：「...熔爐裡的嬰啼...」鹿芽轉身看見她後背圖騰已蔓延至左肩，暴龍利爪正掐住母狼咽喉。

次日穿越蘆葦蕩時，璃的白發纏住鹿芽手腕：「有東西在模仿我們。」順她所指，衆人看見對岸浮現鏡像般的隊伍——相同的青銅武器、相似的傷疤位置，甚至鸢的秃鹫都在對面有隻斷喙的複制體。鹿芽擲出石刀擊碎水面倒影，漣漪平息後，對岸隻剩被啃噬幹淨的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