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很快布置好了一張簡易的小床,在她離開的時候還一臉花癡地看着承太郎一眼。然而承太郎和我跟她都隻是禮貌道謝過後,沒有多餘的眼神或口頭交流。
同樣的,這也是我們二人彼此之間的狀态……
自打這個房間隻有我們二人之後,我們卻沒有像以往那般親熱貼貼、關照彼此。隻有一些沒有任何眼神交流,正反打一般的無聊對話:
承:你餓嗎?
我:不餓。你呢?
承:不餓。
我:要不叫護士送點吃的?
承:不用。你呢?
我:不用。
……
我:這床有點小。
承:不小。
我:小。
承:不小。
我:好吧,不小。
……
就這樣反複了四五遍。
直到……
“痛い?”(還痛嗎?)
他用近乎蚊子嗡嗡的聲音吐出來了這幾個音。
“不痛了現在。”我迅速回答他。
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正确答案。
于是他又問了一遍。
“痛い?”
“你是指哪?”
我刻意問出這句,引導他讓我說出來。
可他看向我,猶豫了一下……
“你背上的那塊淤青……”
“不痛了現在。”
這也不是我們要的。
“痛い?”他帶着點不耐煩,又不死心地再問一遍。
這次我拒絕回答。
“痛い?”
……
“You okay?”
……
不知道
“Ha tou ma?”
“啊?”
我一時間沒聽出他這是那門語言,下意識地看着他做了個反應。
他又說了一遍,我思考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是用國語說了句“還痛嗎?”。
我小時候看到他身上的傷,總是下意識問他痛嗎,都忘了轉換語言。然後我要是受了點傷,他也會學着我這麼問。後來我完全學會說日語後,他就沒再這麼問了。
這是自上中學以來第一次這麼問我。
“我……”我卻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一樣,一時半會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體内的器官像是同時塞入檸檬汁和山葵沫一樣,抽搐地扭曲成一團。
憋了半天我隻說了句:
“你呢?”
我親眼看到他的神情一下子黑了下來。
“呀嘞呀嘞,你是明知故問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腮幫子像是在嚼骨頭一般地緊繃。
“行吧,你既然不難受也不痛,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陪你……浪費時間。”他還做了個起身離開的假動作。
“别!”我突然起身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幾乎要指甲鉗進肉裡一般。
“嘶————”我們倆都發出了吃痛的聲音,他是被我抓着痛,我是感覺身體要炸開了一般。
“求求你!就陪我浪費這一個晚上的時間好不好?就一個晚上!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我,我好怕!”我連珠炮般地說了一大堆話,仿佛是一個臨終之人要在咽氣前把生前沒說完全部吐出來。
“怕?你怕什麼?”他轉身不滿地看着我。“怕沙山部司和他家人報複你?還是警察過來給你定罪把你抓走?”
“我才不怕……”
“那你怕什麼?”
“我……我夢到我父母了。”
他的神情松弛了一點,眼神和語氣透露出了一點擔憂。
“又是那個夢?”
“這次不太一樣。”
他神情一下子嚴肅下來坐在我身旁,但語氣卻很是溫柔:
“能說說……哪裡不一樣嗎?”
他細細聆聽我的夢境,說到最後他順勢解開我的上衣,撫摸我的腋窩。
從青春期開始那裡就長出了毛發,我一般都會定期修理,但這幾天還沒來得及刮,
現在可以明顯看出一小撮毛中有一小塊新生皮膚光裸着。
“痛い?”他擡眸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