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是重了些,你分明是下了死手。”商靖之巡睃着鳳父的一身骨頭,“本将軍作為習武之人,更為懂得如何打斷活人的骨頭,你要不要試上一試?”
鳳父以為自己是來要好處的,未料到,是來讨苦頭吃的。
而今,他走又走不得,隻得求饒:“是草民下手太重了,長生何在?草民要親眼看看長生好是不好?”
“從你打了長生起,長生好是不好便與你無幹了。你認為長生丢了你的顔面,恨不得将長生打死,長生入獄後,你全不關心長生的死活,隻在意長生會不會連累你。”商靖之擺擺手,“你且滾吧,勿要礙了本将軍的眼。”
“草民乃長生生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将軍強留下長生是何意?将軍今日必須将長生還予草民。”
那孽子孝順,對他言聽計從,隻消讓他見到了那孽子,隻消這商靖之對那孽子尚未厭倦,何愁無法從商靖之處拿到好處?
鳳父心裡打着如意算盤,甚至連自己如何坐高堂,撈油水,為百姓所稱頌都想好了。
“休想,滾。”商靖之豈容鳳長生狼入虎口,即便鳳長生要走,也該當同其長姐走,更何況,鳳長生希望留下來。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鳳父,直覺得鳳父上輩子定然做了不少善事,不然,這輩子豈會有鳳長生與鳳招娣這樣一雙好兒女,鳳父這輩子卻是不懂珍惜,且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鳳父面上堆笑:“将軍若有心于長生,将長生娶了便是,草民定會為長生準備好十裡紅妝,至于聘禮麼,将軍看着給吧。”
迎娶鳳長生?
商靖之從未想過,本朝不好南風,從無男子出嫁的先例,鳳長生定不會願意,且他業已克死兩任未過門的妻子,縱然鳳長生并非女子,他亦不會拿鳳長生的性命冒險。
鳳父慈祥地道:“長生尚未及冠,草民這個當父親的,須得照顧好長生,将軍如若娶了長生,草民相信将軍定會代草民好好照顧長生,草民便不過問了。”
商靖之嗤笑道:“你難不成未曾聽聞過本将軍的克妻之名?”
“自然聽聞過,但長生并非女子,命硬,絕不會被将軍克死。”鳳父戰栗的雙股終是尋回了氣力,他站直了身,道,“将軍強搶長生,将軍若既不容草民見長生,又無迎娶長生的意思,草民隻得去告官了。”
顯然這鳳父無所謂鳳長生的死活,商靖之很是不恥,毫不在意地道:“你去告官吧,即使你能告到今上處亦不可能如願。”
鳳父無計可施,不得不揚聲道:“長生,長生,你可聽見了?爹爹想你,你娘親也很想你,你若聽見了,出來随爹爹回家可好?”
鳳父這番作為當真是掐着商靖之的軟肋了,他一邊命人将鳳父拖出去,一邊自己往鳳長生的住處走去。
------
鳳長生正在睡夢當中,陡然聽得爹爹的嗓音,自是被驚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來,細聽,卻再未聽見。
難道是他發夢了?抑或是生了幻聽?
爹爹不顧他的死活,對他拳打腳踢,聽商靖之說,他被下了獄後,爹爹不聞不問,這樣的爹爹,豈會來尋他?豈會說想他了,要他回家?
他揉按着自己的太陽穴,又要躺下身去,房門突地被叩響了:“長生,醒了麼?”
——是商靖之。
他頓時滿心歡喜:“将軍請進。”
商靖之行至鳳長生床榻前,撩起床帳,伸手将鳳長生攬入了懷中。
此間昏暗,鳳長生的面孔影影綽綽。
商靖之卻直覺得鳳長生愈發扣動他的心弦,他情不自禁地放軟了聲音:“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鳳長生一手搭着商靖之的左肩,一手勾着商靖之的後頸,迤迤然地打了個哈欠。
商靖之見鳳長生還有些犯困,道:“你繼續睡吧。”
鳳長生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商靖之的下颌,撒嬌道:“将軍倘使得閑,與我同眠可好?”
商靖之禁不住誘.惑,遂褪了外衫,脫了錦靴,上了床榻。
鳳長生以為商靖之不會答應,見狀,不由被自己的大膽羞紅了臉。
他的理智正不知所措,身體卻已窩進了商靖之懷中。
鼻尖盡是商靖之的氣息,他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問商靖之:“我适才好像聽見爹爹的聲音了,爹爹要我随他回家。”
“我并未聽見,你定是聽岔了。”商靖之以指尖梳理着鳳長生的發絲,并試探道,“你可想回家?”
“嗯,我想回家,但我回不去了,因為我沒有家了。”鳳長生傷感地道,“爹爹與娘親都不要我了,我哪裡還有家?”
商靖之接着問道:“若是你爹爹與娘親要你回家,你可想回家?”
“我想回家,可我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害得爹娘顔面掃地,他們不會要我回家的,除非他們另有所圖,所以我回不了家了。”鳳長生将商靖之抱緊了些。
直至今日,鳳長生所言,亦無一字責怪爹娘,将責任全數攬在自己身上,怪不得鳳父将其打了個半死,還有臉假裝慈父。
“你并非不男不女的怪物。”商靖之親了親鳳長生的額頭,“是他們自己不配做你的爹娘,而不是你不配做他們的兒子。”
“我總是要将軍安慰我,勞煩将軍了。”鳳長生也親了親商靖之的額頭,後又鼓足勇氣道,“将軍,我的癸水已然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