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誼頸側已經紅了一片,咳了好幾聲,才轉過身來。
趙缭隻穿着一襲席地的紅色薄衫,将她垂落的黑發和瞳孔襯得愈發沉靜。
“侯爺,誼從前和您說起過,誼心有所愛,斷不會以此不堪之計……作踐侯爺,也作踐自己。”
昨夜殘存的藥量還未殆盡,方才的窒息之感也還未緩解,李誼反手撐着桌面才能站穩身子,卻一點不影響他說話時眼神的清明。
趙缭眉頭緊蹙合上雙眼,長長歎出一口氣時,單薄的衣料下,心口在沉沉起伏。
再睜眼時,趙缭又壓住了所有的情緒,用一種脆弱的平靜道:“殿下,末将衷心希望您能與心愛之人終成眷屬,望您向陛下禀明陳情,不要一錯再錯了。”
趙缭突然的禮數,将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又拉得更遠。
李誼點頭應允時,裡殿的門外傳來宮人怯生生的聲音:“殿下……侯爺……陛下有令,請速去紫安宮。”
殿内的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一樣的沉重。
于此截然不同的,是紫安宮的氛圍。
當趙李二人走進紫安宮的正殿時,見識到了久病的康文帝難得的明朗,皇後在一旁也抿着嘴笑。
“你們二人呀!”康文帝笑着在兩人之間點了一點,“有這樣的事為什麼不禀明朕,非要偷偷摸摸的,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陛下!”李誼“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的叩頭,以額覆在地面的掌背上。“陛下容禀,昨夜……”
“哎呀清侯!”李誼還沒說完,康文帝已經揚聲截走了話頭,“你這是做什麼呀,你與趙侯男未婚女未嫁,又有同生共死的情份,如此般配,互生情愫也是常理,朕可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
康文帝話音剛落,從來說話慢吞吞的李誼已經立刻道:“陛下,昨夜之事實屬誤會,臣弟與趙侯既無私情,也無實質,請陛下明察!”
李誼很少說話這樣快,快得康文帝和皇後根本來不及打斷。當他說完時,殿内本歡快的氣氛瞬間凝結。
皇帝和皇後對視一眼,皇帝的面色已經沉了下來。
“清侯,在朕心裡,你可不是沒有擔當的人。你方才這番話,讓趙侯如何自處?”
“禀陛下,代王殿下所言非虛,末将确實不敢高攀殿下。末将懇請陛下,為殿下另擇良配。”趙缭說完也跪地,無比真誠。
“這是什麼話。”皇後一手握上榻桌的桌角,“你們未婚之人如何知道,這宮裡最可怕的,便是人言。
昨夜之事,此時隻怕已經傳遍行宮,不出明日整個盛安城都會知道。
這本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如今陛下仁心,念你們是有功之人,又年輕不知深淺,非但不怪罪你們,還願成全你們。
于裡,是成你們之美;于外,也可以堵住悠悠衆口,你們還不謝恩?”
“皇後娘娘。”趙缭又重重叩頭,“臣女……臣女已有婚約在身,怎敢亵渎殿下清名。
況臣女與神家郎君系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不日便要成婚,還請娘娘大恩成全!”
事已至此,趙缭不得不把先帝指的婚都搬了出來,便是覺得比起嫁李誼,與神林成親又有什麼呢?
她雖看不上神林,可與李誼相較,神林可好拿捏太多了。
皇後聞言,“啧”了一聲,不喚爵位,而喚閨名道:“寶宜,不是本宮潑你涼水。
神氏這樣的名門,得知了昨夜之事,隻怕不會容你。”
“好了好了,不必再說了。”皇上擺了擺手,皺起眉頭,“奪人之妻,未婚而宿……
清侯,趙卿,這事情已不是你們兒女情長的事情了,你們非得讓朕、讓隴西李氏的臉面丢盡才行嗎?”
“陛下……”李誼正要說話,就被康文帝揚手制止了,“不必再說了,朕會賜你們盡快成婚,趕緊把此事給朕了結了。”
說完,康文帝猛咳了一陣,壓下一口清茶後,又煞有其事長歎一聲,放緩了語氣:“朕肯為你們,忤逆先帝的賜婚,堵住悠悠衆口,你們也要體諒朕的難處啊。”
話已至此,李誼和趙缭就是滿腔的抗拒,又能說什麼呢。再說就是抗旨,就是不體諒皇帝。
皇後看了沉默的二人一眼,立刻笑着圓場道:
“好啦,知道你們是剛出了此事,心中還有些羞怯,這不是有陛下給你們做主嘛。
何況寶宜啊,本宮已是過來人,真心告訴你,我們清侯模樣也好,性子也溫和,又會疼人,比起神家的老三,絕對是良配,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趙缭滿心唏噓,無言以對。
康文帝眼見自己的目的達成,心情好了起來,道:“這事就這麼定了,朕今日就下旨,準你們一月後成親。
這幾日你們便不用伴駕了,備婚去吧。”
康文帝話落半天,趙李還跪地無聲,皇後做忍俊不禁态地笑了一聲,道:“陛下看看,這兩個孩子都樂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啦,快向陛下謝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