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舟沒忍住擡頭去看辭易年此時的表情，男生嘴唇此時拉直成為一條直線，眼睛涼飕飕地盯着盛思看，一臉吃了馊飯的表情。
怎麼說呢，其實他一開始也以為是猴子的名字。
他沒忍住笑，然後扯盛思的胳膊把試圖加上手部動作解釋毛毛的長相來啟發吳永星對毛毛的記憶的盛思拽開，說：“得了，你又比劃不出來，别白費力氣了。”
吳永星還是很懵，“到底哪個毛毛啊！”
盛思震驚地怒斥：“你這個沒有童年的人！”
“我小時候又不看動畫片！”
“啊？”輪到許眠舟震驚了，他說：“那你看啥啊？”
吳永星沉默了一下。
“看巴拉拉小魔仙。”辭易年好心回答。
許眠舟：“……”
……你怎麼知道吳永星看巴拉拉小魔仙？
“我之前住在年哥外公的隔壁，那時候我家的電視沒什麼好看的節目，我就去他家看電視，我倆小時候經常一起看動畫片兒。”吳永星好心補充。
許眠舟：“……”
盛思：“……”
辭易年：“……”
片刻甯靜之後盛思拱拳：“牛逼。雖然我知道你倆小時候有段時間住在隔壁一起玩兒，但是一起看巴拉拉小魔仙我還真不知道。”
今天的食堂飯菜依然難吃，盛思和吳永星吃飯時的娛樂項目就是點評、攻擊今日菜肴，許眠舟近日已經習慣，甚至有加入的勢頭。
辭易年雖然沒怎麼和他們吃飯，但勝在日久情長，知道這兩個人每天都有很多節目，所以在他們點評的時候可以不加入、冷靜端莊地進食。
辭易年一開始還饒有興趣地聽，後來覺得一個是背了一上午單詞憋了一肚子火一個純粹有病，索性洗耳專心吃飯。
專心吃飯不加入美食頻道兩位食探的鑒賞之後他才注意到斜前面的人筷子根本不停，他想說其實今天的飯菜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而且……今天還提前下課了五分鐘應該不至于如此饑餓。
辭易年有點近視，沒戴眼鏡就需要眯眼，他看見許眠舟在……在……
辭易年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形容詞，大概是在分離雜質，芹菜牛肉裡的芹菜不要，西紅柿炒蛋的西紅柿不要，蒜炒生菜裡的蒜不要，辭易年想，許眠舟如果将來去實驗室工作應該比漏鬥還能過濾雜質。
他沒忍住說：“你們美術生有區分顔色比賽嗎？你一定很厲害。”
正在專心挑菜吃的許眠舟：“？”
午休時許眠舟進了衛生間，從兜裡摸出手機，許甯遠在他吃飯的時候發了一堆信息，是新篩選出來的幾個畫室的資料。
［馬到成功］：你自己挑挑看，怎麼對自己的事一點都不上心？我們在這邊高考的話就是在集訓前都在這個畫室上課了，認真一點。
能在這邊留到高考麼，說不定又要轉學。
［馬到成功］：或者我問問你之前畫室的老師給個建議？
許眠舟撇撇嘴，轉學這麼多次，每一個畫室的老師都以“之前畫室的老師”的身份出現過。
屏幕轉換為來電頁面，許眠舟指節彎了彎點了接通，老爹那頭很靜，應該是在辦公室裡裡休息。
“诶舟，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這時候隔間傳來“嘭”的一聲，許眠舟下意識把手蓋在屏幕上往身後藏，許甯遠應該是知道兒子現在不方便講話且面臨搜查危險所以主動挂了電話。
少頃，隔間上方飄出一股淡淡的煙霧，許眠舟靜靜地等了一下，聽到有人說：“鹵蛋最近怎麼查得這麼嚴？我一上午都沒找到機會。”
行，這邊偷摸看手機那邊偷摸抽煙，兩者算友好共處，許眠舟重新把手機翻面，屏幕上全是老爹的信息。
最後一條寫着“好好考慮”。
他返回界面粗略地掃了一下許甯遠的信息界面，無非是讓他考慮好畫室，還有張叔叔已經看好自行車了，但是運輸需要時間。
畢竟花的許甯遠的錢需要巴結一下地主，許眠舟剛扔了個圓頭肥耳的狗遞玫瑰花的表情包過去就聽到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耗子！耗子！鹵蛋來了！”
壞了。許眠舟反手把手機關機了就往褲兜裡塞，應該是來抓抽煙的，他隻需要動作快一點優雅出去洗手就可以躲過鹵蛋，畢竟自己身上沾不到多少煙味。
剛出門鹵蛋就氣勢洶洶地殺進門，兩手攔在衛生間門口：“抽煙的！給我滾出來！”
個子還沒有門口的三分之二，氣勢倒是非常足，許眠舟親眼目睹他跑進廁所的時候還因為跑太急了地闆又太滑踉跄了一下，心裡為主任譴責了一下這塊地。
因為他趕在鹵蛋進洗手區前從衛生間出來，所以鹵蛋并沒有攔住他，而那位仗義的通風報信的人通知的幾位就比較慘，還殃及了浩浩蕩蕩幾個無辜的如廁人，黃江母雞似的攔在門口，眼睛掃描每個人：“說吧，誰抽煙？”
沒有抽煙的一定無辜端正地說沒有，許眠舟更是沒有，他心安理得地把手洗幹淨，悠哉悠哉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準備離開是非之地，因為保不齊黃江搞連坐在廁所裡在廁所外邊洗手的都有嫌疑都要查。
本着相信主任一定公正無私不實行連坐行為許眠舟就離開，黃江倒是一直在盤問那一串人，手裡拿着已經搜出來的煙盒，結果一道聲音突然說：“老師，他呢，剛才他也在廁所，出來的時候跑得可急了。”
許眠舟：“……”
鹵蛋沒搞連坐你搞什麼連坐？
許眠舟正想回頭去看是何方神聖指點江山，那邊的黃江就說：“許眠舟，你剛才在廁所？”
許眠舟：“……”
半真半假才是真，許眠舟點頭，說：“是的老師。”
許眠舟開學第一天身上揣着手機，但沒有煙，黃江狐疑地盯着男生的手看，面前的少年就把手舉起來沖他展示，一邊說“老師我沒抽煙。”
抽煙手上會留痕迹沾有味道，黃江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許眠舟确實沒什麼抽煙的嫌疑，結果那邊又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口了：“老師，不抽煙也可以幹别的啊，比如玩手機呢。”
許眠舟：“……”
他其實很懶，但是這聲音實在是太有針對性了，明擺着是掉河裡了還拖人下水。
許眠舟轉頭，目光在那幾個站得歪歪斜斜的男生巡視片刻，然後停在其中一個人身上，那人笑嘻嘻地看他，顯然是對許眠舟在廁所違紀的事情十拿九穩，八成是剛才在隔間的其中一個人。
其實被抓到抽煙沒什麼，但是如果被自己知道在隔壁堂而皇之打電話發消息卻僥幸逃脫，出于人的惡劣心理，大多數人都會想辦法揭穿幸運逃脫者。
一中的班級按照成績高低進行倒序分班，這一樓層都是班号比較大的班級，成績也比較好，他們幾個隻是路過順便就進來了，黃江卻隻揪着他們沒查其他人，對手裡有煙盒的人盤查，說黃江偏心成績好的班級也不是不可以。
黃江也愣了一下，然後撇頭罵道：“你犯錯了不安靜檢讨還在這神叨叨的幹什麼？你要替我搜手機啊？”
剛才值班老師進去把每一間衛生間都查了一遍，那隻能是帶在身上了，黃江搜個身的事。
黃江知道許眠舟确實有帶手機的嫌疑，因為他第一天就揣在身上，雖然可以理解為第一天來不方便需要帶在身上，而且剛來也不知道規矩，但是帶在身上就是做過，此刻他也開始懷疑，上下掃視許眠舟一會然後下令：“許眠舟，把褲兜袋子拉出來，然後檢查。”
許眠舟身上就有一張吃飯的飯卡。
黃江還彎下腰碰了碰許眠舟腳上的帆布鞋鞋面，确認這人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這才放心，然後怒火更高三丈：“你們還栽贓同學？态度惡劣啊！都給我站直了！”
聽到許眠舟打電話的人：“……”
許眠舟回到教室的時候班裡的人都在說鹵蛋在廁所追擊抽煙者，勇奪十包中華的事，孫宇安因為是學委經常出入辦公室，加上聽力好戴高度近視眼鏡具備三方條件，此刻正在插播辦公室見聞：“對，到寫檢讨這一環了。”
吳永星見他回來了賊兮兮地湊過來，小聲問：“你剛不是去上廁所了嗎？鹵蛋攔你了嗎？我記得你手機還揣在身上。”
“攔了。本來可以走了有個在我隔壁抽煙的大概是是聽到我講電話了就說我剛才也在廁所，不知道在幹什麼。”
“……”吳永星被震撼了，半晌說：“啊？這麼陰？”
“我記得鹵蛋會搜身啊。舟，你的手機……還健在嗎？”
許眠舟頓了頓，随口道：“丢了。”
“丢了？”吳永星沒理解，“什麼丢了？”
“我知道帶着出去很危險，但是留在廁所肯定會被殺個回馬槍一間一間地搜，所以我把衛生間裡的紙全扯了包着手機從窗戶對着下邊的綠化帶丢下去了。”
“……”吳永星又被震撼了，連一直沉默旁聽的辭易年都愣了，許眠舟依然穩坐如鐘，說：“然後我就跑到那片綠化帶邊背單詞散步做保镖，有人靠近我就瞪，等人少了再拿出來，還好，包得還行，屏幕沒碎。”
“……您太強了，都那樣了還能好好包手機。而且這個方法也太猛了，如果是我黃鹵蛋在我旁邊數到一我都不會丢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