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家夥也遲到了?
這時候在窗邊站着吃油條的盛思大喊:“诶喲喂!多少年遲到被攔下來了!”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人蜂擁而至,瞬間把那扇窗戶圍得水洩不通,好在許眠舟的海拔還是夠的,壓着孫宇安的頭可以看到樓下噴泉邊站着黃江和辭易年。
“我去,年子好慘,最近蛋哥抓遲到抓得可嚴了。”有人說。
男生背着書包背對着他們在和黃江說話,個子很高,把鹵蛋遮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他在說什麼。
林州州位置很好,傾斜的角度正好能看見鹵蛋,她實時播報道:“鹵蛋好像……不好!”
衆人還沒有明白林州州那句變了聲調的“不好”是什麼意思,黃江的破鑼嗓子就隔着幾百米幾層樓清楚地喊道:“十一班的!看什麼呢?準備上早課了是不是想造反!”
一群人躲的躲走的走亂成一片,混亂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年年加油!不要害怕!”,把黃江氣得不輕。
“瞧瞧你們十一班這個散漫的紀律!得讓謝老師好好管你們才行!”小鹵蛋氣得臉都紅了,擡頭打量忍住笑的辭易年。
“今天的遲到念在初犯就先不追究了,下次還被我抓到那就是校級遲到,要掃操場的啊!”
“謝謝老師,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男生認錯态度良好,表情也誠懇。
回到班上的時候已經開始上早課,辭易年從後門進的教室,好奇的也不會直接在上課時間來後排問,直到下課那一夥人才圍上來,吳永星臉都要笑爛了:“年子,要去掃操場啊?”
“沒有,說是念在初犯放過我了。”
昨晚回家之後那對夫妻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辭易年很晚都沒睡,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醒來的時候六點四十分了。
他盯着前邊某人的後腦勺看,頭發後邊亂糟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用手抓的是沒來得及梳頭。
身邊的人正在閑聊,吳永星大喇喇地又往許眠舟桌上坐,他把書全部掃進抽屜裡,聽到後邊的人問:“你睡過頭了啊?”
許眠舟怔了幾秒伸手飛快地抓後腦勺的頭發,把翹起來的頭發往下壓,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你管我呢!”
從那枚耳釘向上被鬓發遮掩的耳朵泛起半绯,辭易年看到這很辛苦地忍笑,等第一節課上課教室回歸安靜之後,許眠舟聽到辭易年把課本放到桌上的輕響,然後是再也忍不住的笑聲。
許眠舟:“……”
他忍無可忍地轉身在辭易年的課本上砸了一拳,因為在上課力度不大,順便把桌上的紅筆正大光明地帶走。
數學課評講昨晚的卷子,辭易年從書包裡把昨天的卷子拿出來,重新坐正的時候看到那支紅筆回到了原位。
謝竹心每天都會抽人單獨去辦公室那張空桌聽寫,大課間的時候許眠舟就拿了聽寫本去辦公室等着,謝老闆去開會了還沒回來。
羊姐未見其人先聞其高跟鞋聲,一米五三長了張娃娃臉的嬌小女性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進來,摘了擴音器喝水潤嗓,看到熟悉的學生等在辦公桌邊随意寒暄道:“等你們心姐呢?”
“嗯。”
“聽寫吧?昨天來的是盛思,哎喲喂,太慘烈了,pronunciation這種根據發音都能拼出來的單詞都能寫錯,啧,怪不得謝老師要抓。”
大概是連上兩節課很累,她不想做其他事,羊姐是十一班的任課老師裡唯一一個還帶其他班的,她一直和許眠舟閑聊,男生的陪聊能力相當好,裝乖能力也是一絕,不時還裝作複習的樣子看兩眼單詞,實則倒寫如流,而且想快點結束聽寫,回去吃東西墊沒吃早餐的肚子。
但人的眼睛有時候在空閑的情況下就是會看見一些平時注意不到的東西。
他靠着辦公室擋闆所以看的很清楚,謝竹心的電腦旁邊教案下壓着一張小票。這張小票并沒有什麼問題,從教案下邊露出來一截,許眠舟順着條形碼往下看,是購買日期及時間。
9月22日傍晚,藍楹巷外邊的那家藥店。
許眠舟目光一沉,伸手把那張小票從一摞教案下輕輕拽出來,買的東西能一一對上,支付方式是現金,五十元,許眠舟記得那張紙币左上角還有點皺。
當時他付了錢就拿了手機往外走,沒注意小票,能拿到的就隻有辭易年。
空調房的門被推開,謝竹心一邊抱怨着開會太久了一邊往裡走,看到那個高個子男生随口道:“來了啊,去桌子那邊等着吧。”
聽寫并不難,寫完最後一個之後謝竹心拿了紅筆批改,一直不出聲坐在座位上的男生腦袋動了動,問:“老師,其實不是匿名對不對?”
謝竹心看着單詞并沒有思考他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之後才低下頭看他的臉,動了動嘴唇剛要說話。
“我看到小票了,他和我一起去的。”
人贓并獲。哦不,沒有人,此刻那人應該在掃操場。因為最近校道落葉很多值日生人手不夠,黃江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專門到班上通知辭易年大課間去掃落葉。和頒發聖旨一樣。
“他和我說叫我不要和你說實話的,你都猜到了那我實話實說了,别和他說啊。”
“星期一下午他就來找我了,給我看這張小票,還有你的傷,他有照片。”
許眠舟想說他又是什麼時候拍的照片,好驚悚。
“然後他和我說你應該是在桃李園和荷花池附近打的架,因為你身上有很多草和泥巴。”
“他還去便利店裡要了監控拷到U盤裡給我,說希望我能處理一下這件事,因為你的手傷得很嚴重,而且被語言攻擊了,希望他們能當面給你道歉。因為手對于美術生來說很重要,媽媽對于一個人來說也很重要。”
謝竹心說着看了許眠舟一眼,男生依然坐在原地,表情出神。
“他囑咐我好幾次不要和你說,還和我串了口供,怎麼了?”
許眠舟這才回神,沖她露出一個笑:“沒有,謝謝老師。”
走出辦公室時耳邊恢複喧嘩吵鬧,籃球場上有人投進了三分球,歡呼和尖叫驚擾栖息的飛鳥,一群扇動翅膀的點從林間升起消失在雲海裡。
“好煩啊。這個落葉掃到什麼時候。”男生說着把掃把往邊上一扔,拎起衣領給自己扇風。
“小心鹵蛋來。”辭易年不冷不熱地吓唬人,低頭幹自己的活。
踩在落葉上會發出吱吱的脆響,一串一串的音符流出來,辭易年餘光裡注意到有人靠近,以為是十一班送溫暖和飲料補品的來了,擡起頭來看發現并不是。
看起來是十一班來審訊的。
辭易年站直,兩道目光交彙,那一點身高差距就明顯地橫在兩個人中間,男生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靜靜地凝視着辭易年,泛黃的樹葉因風又開始往下落。
半晌許眠舟把視線挪開,伸手抓了一片丢到辭易年腳邊的落葉堆裡:“你們這要掃到什麼時候去啊。”
太累了,一個疲憊的值日生回道:“我們都想把這棵樹砍了。”
辭易年對這個方法表示贊同:“可行性很大。”
許眠舟覺得他們像神經病,剛掃完又有樹葉落下來,他看了一會問:“不能砍樹的話,你們介意我搖樹嗎?把快要掉的搖下來,我們掃快點就可以回去了。”
那個寸頭兄弟真的思索了一會:“感覺可以。”
他們都認得辭易年,辭易年有臉有成績有身高有性格,對他們來說非常可信,這會全部看着辭易年,他被集體注視了一會,反應過來之後笑起來:“我沒意見啊,那就聽作文雙滿分的小文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