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惹人讨厭的牛糞頭,你真的很會找讓人不快的時間……”
岸邊露伴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因為這次東方仗助完全沒有收手。
大概砸斷了肋骨吧。大概。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情想這些事。
反正瘋狂鑽石能把人修好……也就是說在把人打死之前,他無論下多重的手都沒有問題。
嫉妒、憤怒,還有恐懼的拳頭如驟雨般落下,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落點在哪裡。
暴怒的大腦隻剩下出拳、出拳。
不知何時出現的瘋狂鑽石跟随着他的節奏,他打了幾拳,瘋狂鑽石就跟着把岸邊露伴修複多少。
……在回過神的時候,岸邊露伴大概真的也離死不遠了,癱軟在地上無力地喘息着。
也是好事吧,至少不用再從那張狗嘴裡聽到讓人生氣的話。
東方仗助深吸一口氣,從憤怒中起身。
他伸手攬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彌希,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彌希……”
在瘋狂鑽石輕柔的拳頭下,彌希被翻開的臉迅速複原了。
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白石彌希醒了。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東方仗助惶惶不安的臉,随後,被岸邊老師控制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記起這一切的她幾乎又要暈過去了。
“你沒事吧?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要不要我再把岸邊露伴打一頓?”
“……再把誰打一頓?”
白石彌希真的很希望她聽錯了。
但東方仗助眼巴巴地湊過來。他還以為是打岸邊露伴這件事讓彌希感到振奮,自告奮勇地說:“岸邊露伴!我剛把他打了一頓幫你報仇!”
白石彌希又想暈過去了。
她拼着最後一口氣,扶着東方仗助的肩膀,看清了畫室内的一團亂麻,和不知生死躺在地上的岸邊露伴,不自覺地眼前一黑。
“彌希?彌希!”
東方仗助驚慌失措地想讓她振作起來,又害怕讓她更不舒服而僵在原地。那副大個子,微微彎着腰、左右為難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可憐。
“簡直像……小狗一樣。”
躺在地上的岸邊露伴眼見着進氣少出氣多,也不忘嘲諷他。
聽見岸邊露伴還活着,白石彌希反而松了口氣。
她一臉輕松的表情被東方仗助誤認為“暴打岸邊露伴”這件事是有效的,當即喊出瘋狂鑽石,準備讓替身再來一輪狂毆——他自己還扶着彌希呢。
卻沒想到彌希制止了他,又搖搖晃晃地扶着他站起身,走到岸邊露伴身前。
岸邊露伴還諷刺東方仗助是小狗,他自己也狼狽得可以。
先前穿得整齊的衣服被東方仗助打得破破爛爛的,隻算堪堪遮住身體,還沾滿了血迹。身上倒沒有多少傷痕,大概都已經被瘋狂鑽石修複過了。
“岸邊……露伴。”
事已至此,她實在沒有辦法對他使用敬稱。
她擡手捂着臉,手指牢牢地按住面頰,那裡曾經被變成了書頁,書寫着她的過去,所有隐秘古怪的内心。現如今被光明正大地袒露在陽光下,尤其是——
“你……”
她幾乎說不下去,眼淚在眼底打轉:“你到底看了多少?”
講到這個,岸邊露伴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了:“從高中開始。”
那豈不是所有東西都看光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這也太過分了!
一想到那些暗戀的心事就如此被當事人玩笑似的,在指尖漫不經心地擺弄,或許還要拿來作為創作的素材。
眼淚自指縫間滲透而出,沿着她蒼白纖長的手指一路蜿蜒着滴落。
自高中畢業、家裡出現變故後,她幾乎從未在外人面前哭過。她甚至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彎下腰,無聲地任由眼淚湧出眼眶。
羞恥感将她壓垮了。
東方仗助也快要被吓呆了——她在哭!
彌希姐平常都相當穩重,就連被安傑羅毆打、被逼跳樓的時候都沒這麼哭過。
東方仗助條件反射地又打了岸邊露伴一拳:“你又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
岸邊露伴吃痛地哀嚎一聲。
“——你為什麼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