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就麻煩吧。岸邊露伴捧起她的手臂,耐着性子一頁頁翻過去。
現在這個姿勢總歸沒有捧臉那麼暧昧,東方仗助沒說什麼,冷眼盯着。
密密麻麻的字迹自指尖飛速掠過。無論是岸邊露伴,還是東方仗助,都看到了不少“岸邊露伴”的字樣。
東方仗助早有預料,但還是難以釋懷。他自顧自地把手一環,臉色沉了下去。
岸邊露伴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先前看到自己的名字還覺得有趣,現在……隻覺得越發心煩意亂。
白石彌希察覺到氣氛不對,小聲問:“怎麼了嗎?”
岸邊露伴搖搖頭,冷淡地說:“沒事。”
她又轉向仗助。他卻隻是牙疼似的以舌頭頂了頂口腔一側,眉頭緊鎖着,沒有回答。
“——找到了。”
岸邊露伴突然說。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書頁,見東方仗助因這句話關切地望過來,下意識地伸手蓋住那一行字迹。
東方仗助一眼看出他的動作:“你在掩飾什麼?”
“……”
岸邊露伴遲疑一瞬,面上也閃過一絲茫然。像是因東方仗助的話驚醒,他将手撤開一點,露出當初寫的那行字。
岸邊露伴的動作很坦誠,雖然還是遮住了一部分,但能看出來是印刷字,不是他偷偷留的後手。東方仗助看着他将那行鉛筆字完整地擦去,才終于松了口氣。
東方仗助将彌希從地上扶起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面上卻還是那副有點别扭的神色。
白石彌希有點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顧及岸邊露伴在場,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臂。東方仗助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了許多,眉頭微展,但唇角還是抿得緊緊的。白石彌希覺得好笑,拉住他的手腕,又輕輕地搖了搖。
東方仗助的防線潰敗得極快,沒等兩秒就放松下來,任彌希牽着手。這還不夠,他慢條斯理地擡頭,一邊跟着彌希對力度晃了晃,一邊對岸邊露伴挑釁似的露出一口白牙。
“那麼,再見。”
岸邊露伴站在他們對面,所有小動作盡收眼底。但他隻是冷着臉,不陰不陽地應道:“恕不送客。”
一高一矮的兩人牽着手,一邊搖晃着,一邊慢悠悠地經過一個又一個路燈。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又倏爾縮短,唯有緊握的雙手不曾變化。
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高個子俯下身,很認真地側耳傾聽,又被逗得前仰後合,惹得一旁略矮的也捂着嘴吃吃笑起來。
岸邊露伴站在窗前,遠遠凝視着這一切,又回想起被遮住的那行字。
倒也沒有多重要……隻是看到時,本能地覺得不快。
那是他高中畢業的一年後,白石彌希計劃報考葡萄丘國立大學工程部,最終落榜。
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天,她沉默地将沒有送出的鋼筆扔進了垃圾桶。還有那張同樣沒能送出的照片,她試了試,還是沒能撕開。
照片上兩人的笑容,如今隻顯得諷刺。白石彌希沒有多看,随手将照片對折,塞進了口袋。
“一切都結束了。”
她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