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不知何時浮現在白石彌希身前。粉色的人形單膝跪下,默默地捧起她的一隻手。
“那個東方仗助也好,空條承太郎也好,就算是岸邊露伴……無論你看上了誰,我都會讓他愛上你。”
辛德瑞拉冰冷的嘴唇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無條件退換,期限是永遠哦。”
“……這是你的替身能力嗎?”
“那樣說就太冷酷了。”
從身後緊緊擁抱着她的辻彩伸出手,自下而上、憐愛而溫柔地撫摸着她的側臉,語氣輕飄飄的。
“——是魔法啦。”
“辛德瑞拉……灰姑娘?”
站在美容院的店面外,東方仗助辨認着招牌上的字。
意思是顧客都是灰姑娘嗎?總覺得有點傲慢……真的會有人想光顧嗎?
不過說到底,辻彩的事業如何跟他也沒什麼關系——他是來接彌希的。
他昨晚沒怎麼睡。不隻是因為彌希半含嗔怪的告别——他一想起自己當着所有人的面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樣子就想把自己悶死在枕頭裡——還因為辻彩的眼神。
是被嘲笑了嗎?在她居高臨下、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眼神中,他總能感覺到某種敵意——并非想要殺死對方的意味——但一回想起來,他就有種奇怪的危機感。
因此今天一早,他就飛奔到辻彩留下的地址,來接彌希回家。
“你來得也太早了吧?太心急可不是個好習慣。”
一大清早被樓下砰砰的敲門聲吵醒的辻彩冷淡地推開門,口吻中帶着淡淡的嘲諷。
東方仗助沒空理她。
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後的彌希身上。
真奇怪,明明隻過去了一個晚上,但她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同了。
淺棕色的長發在腦後松松地绾出發髻,幾縷碎發卷曲着墜在面頰邊,又被自然地勾至耳後。陽光有如細碎的金粉,妝點着她細膩潔白的皮膚,泛着剛睡醒時、略帶绯色的面頰,還有水潤明豔的雙唇——東方仗助猛地移開目光,又不可避免地被她的雙眼吸引。
她很放松地望過來,灰藍色眼睛溫柔地漾着光。
像沉靜的海,無言的雨,細潤無聲地捉住他、他的心,叫人情願溺死在其中,永遠不回頭。
她在笑嗎?
她唇角的弧度帶有溫度,就好像她的目光其實帶有重量一樣——
像一片被陽光烘暖了許久的羽毛,留下恰好讓他察覺的輕柔搔癢,在停留了一分半秒之後卻壞心眼地輕輕飄落到無法觸碰的地方。
于是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隻剩“撲通、撲通”,音聲如鐘,震耳欲聾。東方仗助有些錯亂地聽着,恍然意識到,這是他怦然的心,像是一個被越吹越大的氣球,膨脹着、湧動着。舌根被堵住了。隻剩滿溢而出的這份心情,有如滾燙的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氣泡。
寫滿了——
“喜歡……”
“——你說什麼?”
像一根戳破氣球的針,輕而易舉地把那種被淺淡的香味和飽脹的柔軟情愫充滿的氣氛戳得什麼也不剩。
他如夢初醒。
白石彌希隻覺得今天仗助有點怪怪的。
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着沒人能聽見的話,喊他也沒什麼反應,再問時隻是讷讷的,也不說話,隻是一味地垂着頭,不敢看她。總不能是昨天一句“呆子”成真了吧?
白石彌希疑惑地伸手想量一下他的體溫,被辻彩中途捉住了。
握着好友的手,辻彩意味深長地看了東方仗助一眼。
“沒事,年輕男孩子就是會這樣。青春期并發症,腦子會時不時抽一下。晾一陣就好了。”
“可我沒聽說過這種事诶……”
對好友無條件信任的白石彌希有些茫然:“就讓他在太陽底下曬着?這樣真的會好嗎?”
大概是陽光太閃耀了,她總覺得東方仗助整個人都比昨天紅了一号。
“我……我是來接你的。”
東方仗助深深吸氣,努力将艱澀的話音從肺裡擠出來。
他好像做了一場夢,但這一切明明都未曾改變。無論是态度冷淡的辻彩,還是正凝望着他的……
“……彌希。”
像是袋子裡的最後一顆糖果,被珍重地含在舌根品味許久,最終念念不舍地自唇齒間滾落。
白石彌希說不清她從仗助的眼裡看出了什麼,隻是本能地察覺到某種潮濕而黏稠的東西,像藤蔓似的兀自蔓延、攀附……明明在一片空曠的室外,她卻突然有種喘不過來氣的錯覺。
“你真的什麼都沒察覺到嗎?”
辻彩悄聲問道。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好友:“你是指……”
辻彩握着她的手,習慣性地嵌入指縫中,能感受到掌心相貼的熱度。她附在好友泛紅的耳畔邊,輕笑着說。
“這麼久不見,你也變得壞心眼起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