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已經。”
她說。
母親松了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被我吓到了嗎?還是最近沒休息好?你看上去很不舒服……你要吃點什麼嗎?我這裡還有幾個蘋果……”
“燈。”
“……你說什麼?”
“燈。”她翁動着嘴唇:“護士燈。關上吧。”
母親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凝望着她的眼珠,略有遲疑地問道。
“彌希……你真的還好嗎?”
她轉動眼珠,跟随着母親因緊張而輕微抽動的眉角,然後很緩慢、且極其拙劣地拉動唇角的肌肉。
“不用擔心。”
如果那可以被稱之為一個笑容的話——她露出了微笑。
“——我很好。”
不知道彌希探望需要多久,東方仗助決定先回一趟家。
太陽高懸于天空的正中央,是正午。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多少人,隻有被暴曬的建築,甚至能看見因為過熱而微微扭曲的空氣。放眼望去,一切都很明亮,一覽無餘。
實在太熱了。東方仗助擡手按着發燙的後頸,擡頭望向身旁店鋪的櫥窗。整齊排列的商品沒有一絲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反着光。
但這并不是重點。玻璃反射出身後的景象,和前幾次檢查時的樣子并無不同。街道仍然隻是街道,行人仍然隻是行人。
眼前的景象和前幾次并無不同。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有點不正常。
緩緩收回視線,東方仗助重新踏出腳步。
“……咔哒……咔哒。”
窸窣的雜音随着腳步又一次響起。
那些聲音實在太小了,像是走路時微不可計的足音,又像是偶然的關節彈響。仔細側耳傾聽時,卻又能勉強分辨出這些雜音并不是由一個人——或是一個物品發出的。
但是除了直覺似的不安外,他什麼也沒有找到。
東方仗助加快腳步,耳畔很快就隻剩下自己的心跳。雜音被壓下的感覺讓他稍微舒服了一點。
這裡離家裡沒有多遠。再轉過幾個街區就到了。
一、二。
一、二。
他數着心跳,近乎是跑着到家的。
一路上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東方仗助扶着門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他剛剛差點把自己憋死了。
氣喘到一半,玄關處突然傳來一陣電話鈴。
東方仗助一激靈——他現在對什麼都有點反應過度——小心翼翼地走進自家走廊。
外公最近在警局忙得腳不沾地,很少回來。媽媽今天出門了。也就是說他是唯一一個能接電話的。
東方仗助的身子離電話很遠,遠遠地把話筒撈了過來。
“……喂?”
“仗助?”電話那頭是外公的聲音:“白石現在在家嗎?”
真是太好了,不是什麼詭異的替身使者的來電。東方仗助終于能把胸口高懸的心髒穩穩地放回去了。
“不在。”慶幸于平靜日常的東方仗助問:“找她什麼事?”
“我們剛剛接到一起醫院的報案,有人失蹤了。當事人叫白石志美。”
外公的聲音低沉厚重,明明窗外的天空一片晴朗,卻像是一聲低鳴的悶雷。
這個名字——
把心髒放下去之後,才猛然意識到那個位置是個無底洞。東方仗助在那一瞬間的确體會到了從高處墜落的窒息。
“——如果我沒記錯,她是白石彌希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