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湧動的狂熱讓東方仗助暈暈乎乎的。
那是他的太陽,他的天使,他的一切。
如果她提出了請求,那東方仗助隻有一條路可走。東方仗助沒有能力對她說不。
東方仗助沒有當場溺死在那片溫柔甯靜的灰藍色雙眸中(天知道他是怎麼從孩子的眼睛裡看出這麼多東西的)隻因為他還沒來得及把全世界捧過來雙手奉上。
他像頭牛似的喘着粗氣,克制地把小女孩攬在懷裡,緊挨着砰砰作響的胸口,好像指望這樣能讓他胸口中的情感傳遞過去似的。
他隻讓這個瞬間持續了幾秒,然後他蹦起來去做飯。
這件事打敗了所有其他想法,霸占了他的腦海——誰知道這個記憶空間裡的人到底需不需要吃飯——但無論如何,他的确沒有多餘的理智來思考這個問題。
他恨不得把頭塞進冰箱裡以确認能給他的小彌希做點什麼東西吃。
他的确這麼做了。
最大尺寸的梅子罐頭,用了一半。一些咖喱塊,但沒有可以一起煮的蔬菜。一加侖的牛奶,保質期相當可疑。幾個雞蛋。
有一些食材,但不多。
顯然先前的監護人認為小孩子不應該在家裡自己開火。并且從彌希的說法來看,她媽媽托别人照顧她的時候,都是讓彌希直接去那個人家裡一起吃飯。但東方仗助又沒辦法跟彌希變鑰匙似的,當場變一個東方宅出來。
他隻能用眼前這些少得可憐的東西做一頓飯。
大腦在冷藏櫃的涼意中稍微冷靜了一點。
沒有肉。這是個問題。就算東方仗助對幼兒營養學一無所知,他也大概知道自己能順利長這麼高跟他從小到大啃了那麼多漢堡肉很有關系。她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估計就是因為這個。
東方仗助用力眨眨眼,盡力讓思緒往輕松些的方向轉去。
……他猜彌希後來能長一米六是因為她喝牛奶喝得多。
聽到腳步聲的東方仗助轉過身露出笑容。
“好像沒有多少食材了。一會兒可能要出去買菜。”他擺出興緻勃勃的姿态:“想嘗嘗蛋炒飯嗎?”
雞蛋加米飯,最簡單的組合,是東方仗助學的第一道菜。
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女孩仰着頭,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為了避免又陷入辛德瑞拉的魔力,東方仗助強迫自己把視線轉移到一旁。
她腿邊的垃圾桶裡還有些便當盒、速食包裝和自助餐包。
“嗯……”他撓撓臉頰:“那咖喱烏冬面怎麼樣?”
可以多給她打個雞蛋。
“梅子……梅子飯團?”
她安靜地搖了搖頭。
東方仗助也覺得她大概不會喜歡,不然她午餐盒裡的梅子飯團就不會那麼恰好地隻保留梅子了。
但他也山窮水盡了。總不能把牛奶當晚餐吧?
……拿來泡麥片好像也能抵一頓來着,但那就太随便了。東方仗助希望至少讓她吃上一頓熱飯。
沒有什麼特别的原因,就是想。
有着奇怪發型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白石彌希才意識到他并沒有裝模作樣,假裝一切都很“民主”,而是真的在等待她的回答。
這真的很奇怪,比他的發型還怪。沒有哪家人會和藹可親讓她選晚餐菜單的。她很早就領會到吃别人的嘴短這個道理,畢竟蹭吃蹭喝的人沒資格指手畫腳。
但也從沒有誰會跑到她家裡來哄她睡覺……實際上,從一個陌生男性懷中醒來這件事簡直無比驚悚,隻是他那時過分蒼白,毫無危險性的表現讓她放下了點戒心。
大概。
他說他是媽媽的朋友,那就是,雖然她從來沒在媽媽身邊見過這個人。要做個乖孩子。她不打算多問。大人們總是半真半假,随意發問是危險的,會發生非常、非常糟糕的事。
她在努力學習保持沉默。
“我想……”
東方仗助将臉轉向她,眼睛卻看着别處。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湛藍的眼睛上投下淺淺的影子,像是晴空裡偶然飄過的絮狀雲霧,有着很柔軟的悲傷。
可他明明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