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很對,如果就這麼放着不管,她随時都會死去。
森然的死氣與絕望的求生欲在她的面孔上同時出現,喚醒了他陳舊的回憶。
那是一張熟悉的……屬于“媽媽”的臉。
他小時候,老爸的生意失敗,家裡債台高築,老媽也因此病倒。
在催債人上門的時候,媽媽也是以這樣的病容站在他與幼弟面前,為了他們苦苦哀求。
再然後,就是永遠閉上的眼睛,墓地,葬禮,和逐漸陰沉、動辄打罵的父親。
到最後,就連父親也變成了求死不能的怪物。
媽媽所守護的東西早已支離破碎。隻剩他還在徘徊着,試圖讓這個名為家的故事有一個結尾。
沉默半響,他終于還是開口了。
“和你女兒沒什麼關系。”
——這句話是謊言。
雖然直接目的并非威脅白石彌希,但也跟她有一定關系。
如果不是白石彌希和東方仗助積極參與進各類替身使者的事件中,空條承太郎也不會在杜王町布下那麼多SPW财團的人力。他先前一天能用箭劃傷十幾個人,現在幾天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個下手的機會。
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情,虹村形兆冷淡地解釋。
“我有一個想要殺死的人——隻有特定的人能做到這一點。”
然而批量制造替身使者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他必須另謀他路。
發現有不少SPW财團的人聚集在杜王町,其中甚至不乏替身使者,虹村形兆意識到另一件事。
擊敗了DIO後,在世界範圍内活躍,處理替身事件的空條承太郎,是否認識能殺死那個人的替身使者?
但他殺了那麼多人……單純的交涉已經辦不到了。
自認為卑劣的虹村形兆,最後選擇的手段是利用人質威脅。
一開始隻是想綁架白石彌希,或是東方朋子。但警戒的人手是在太多,他在暗中窺視了許久,終究還是無奈放棄。
直到他暗中跟着白石彌希,在醫院中遇到了更容易得手的目标。
——仿佛看見地獄中垂下的蛛絲,面上已經泛起青紫的女人眼中迸出光芒。
“……你想讓她殺誰?”她問:“我做不到嗎?我不能代替她嗎?”
虹村形兆掃了她一眼。
“你這種體質被弓箭射中之後估計隻會發燒而死吧。”他冷淡地說:“别想那麼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地做個人質。”
他動作粗魯地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女人靠在床邊,面色衰敗,胸膛微弱地起伏着。看起來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在交換到我想要的人之前,你最好不要給我随便死掉——變成屍體的話,你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他扔下一個面包,走出房門。他好像完全不擔心她會逃跑,連門都沒有鎖。
每周三次的透析。
下周的手術。
虹村形兆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嗎?
——但如果死掉的話,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白石志美默默反刍着這句話。
就算是為了女兒。
盡管毫無胃口,她還是撕開了面包的包裝。
她品嘗着絕望的滋味。
最後看了一眼小彌希安靜的睡顔,東方仗助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回到彌希媽媽的房間。
終于有獨處的時間,他打算搜查彌希的家,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
彌希的房間在她去洗澡的時候就已經翻過了。
牆邊擺的箱子裡都是衣物和雜物,看起來像是剛搬過家,有些甚至還沒開封。
她媽媽的房間也同樣如此。東方仗助拆了幾個箱子。除了裙子之類的女裝,還發現了幾件襯衫,看起來莫名有點眼熟。
還有一個箱子裡裝滿了顔料、調色闆、畫刀畫筆之類的畫具,但東方仗助把整個房間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任何一副完成的畫。
實在沒什麼收獲,東方仗助也不氣餒,畢竟今晚的主菜是探索暴雨的邊界。他把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複原,推開房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客廳裡隻有一盞燈,燈光昏暗,時不時因電流發出微弱的嗡鳴,反倒顯得這一切尤為安靜。
安靜得有點瘆人。
東方仗助叫出瘋狂鑽石,猶豫了一下,還是叮囑它留下來照看彌希。
就算她是夢境的主人,甚至能瞬移,她也隻是個孩子——成年的彌希一個人回家都會遇上安傑羅呢,誰知道她一個人呆在家裡會發生什麼。東方仗助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空蕩的客廳中回響着他自己的腳步聲。他走至玄關,伸出手,正準備開門的時候——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門。”
毫無征兆的,一個男性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