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彌希的安全,我必須去。”
小熊先生當然注意到他面上的掙紮,歎了口氣:“我明白了,那我也跟你一起。”
東方仗助略有遲疑:“但……”
“雖然是假的,但她把我當爸爸,那她就是我的女兒了。”小熊先生唇角彎彎地笑着:“讓女兒遠離危險,這是爸爸的義務。”
“……好吧。”
東方仗助不再猶豫,伸手将小熊先生抱起來,深吸一口氣,推開大門。
嘎吱作響的大門被“咔哒”一聲關上。
片刻後,側着身子蜷縮在床上的女孩掀開被子,赤着腳下床。她貼在門邊靜靜聽了一會兒,确認無人返回,才慢慢推開房門。
昏黃的燈光自門縫中落在她的面容上,照亮了帶着激動與恐慌的灰藍雙眼。
空無一人的客廳中,隻有昏暗的電燈在一片寂靜中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嗡鳴。
她湊到窗邊,掀開一點窗簾。
不遠處,東方仗助一手抱着玩偶,黑色外套融在夜色中,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回頭張望了一下。
彌希猛地放下窗簾,按住受到驚吓而砰砰作響的胸口。
緩了一會兒,她再次掀開窗簾,最後看一眼逐漸遠去的背影。
黑暗像是巨獸之口,一口将少年的背影吞沒。
……爸爸。
默念着這個詞,她不再猶豫,走到玄關處,穿上鞋子和外套,推開大門。
“……嘟啦?”
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東方仗助,又看了一眼滿臉緊張卻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小彌希,瘋狂鑽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像是小尾巴後面的小尾巴,它跟上了小彌希。
“在看什麼?”小熊先生問:“你最好打起精神來。出了前面那個路口,馬上就會遇到一大群……你管那叫什麼來着?”
“沒什麼,隻是有點在意……總覺得有人在看我。”東方仗助的臉皺成一團:“他們不是沒有臉嗎?所以是無面人。”
“小心點。白天裡他們還算是人,但到晚上,他們就真的是鬼了。”
他們走到路口前,小熊先生的聲音随着視野開闊而逐漸低了下去。
他說得沒錯。
白天裡熙熙攘攘的無面人,此時也并未散去。因為穿着基本都是灰黑色,在夜幕中,他們比在白天時更加陰森。乍看下,根本數不清黑暗中到底還藏了多少個。
這還不是重點。
大概是察覺到了響動,其中一隻無面人緩緩轉身,朝向東方仗助的方向。
東方仗助必須捂住自己的嘴巴堵住尖叫。
白天裡還隻是一片空白的面孔,赫然長着眼睛——一隻,兩隻,無數隻。大小不一的眼睛填滿了皮膚,與其說是眼睛,反而更像一道道活着的、扭曲的傷口。
最大的一隻自上而下橫亘了無面人的整張臉,瞳孔震顫着轉動,一點點固定到他們的方向。
有如獵食者的微笑,那隻眼睛緩慢地眨了眨。
東方仗助從唇縫中擠出微弱的低語:“你覺得它在看誰?”
“……這還用問嗎?它已經過來了!”
無面人——或者說眼睛人——姿态扭曲地向他們撲來。東方仗助反應不及,隻來得及擡手攔了一下想要抓住他的手,卻不想對方的力量大得驚人,手臂當場被震得又酸又麻。
他沒有慌張,把小熊先生往口袋裡一揣,順手拔出從彌希家拿走的廚刀,反手砍向無面人的臉——反正臉上全都是眼睛,随便砍傷哪一個都不虧。
最大的那隻眼睛及時閉上了,眼睑有如鋼鐵般無法着力,刀尖恨恨地滑過,落在另一側。
這一下卓有成效,無面人沒想到他身上還帶有武器,猝不及防中被一連砍中了好幾隻眼睛,傷的最深的那隻眼珠幾乎被斬成兩半,血水與内容物飛濺。無面人吃痛地捂住臉,發出凄厲而詭異的哀嚎。
東方仗助的臉色卻很不好。
盡管他一擊得手,但這隻是趁着對方不注意,而且刀無法砍傷眼皮,隻要無面人及時把眼睛閉上,他就毫無辦法。
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無面人的哀嚎動靜實在太大了。
正如他白天時預想的噩夢,不遠處的無面人群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他。
被千萬隻眼睛一齊盯着的東方仗助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轉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