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像是鑲在他臉上的一樣,假得不能再假了,但用來維持表面的和平非常好用。雖然也不是沒幹過類似的事,但東方仗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當着老媽的面,對彌希的朋友動手……但他也咽不下這口氣,隻能用這種手段回擊。
始作俑者岸邊露伴完全明白他的窘境。他仍然完美地微笑,唇角的弧度一點都沒變過:“——牛排頭?”
東方仗助面色一變——不光是他,東方朋子和白石彌希的臉色都一齊變了,他們都知道這是雷區中的雷區。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東方仗助額角青筋跳動,倏地扭頭,一把将岸邊露伴推出門外,自己則橫跨一步,高大的身軀擋住屋内所有視線,反手“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
屋内的白石彌希:“……”
東方朋子:“……”
辻彩和東尼歐:“……”
白石彌希盡量不去想房間外都發生了什麼。退一步說,這裡是醫院。再退一步說,瘋狂鑽石也能把人原樣治好……反正岸邊露伴的人身安全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兒子因什麼發怒,發怒了又會做出什麼事,東方朋子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從小到大為此賠的醫藥費可真不少呢!隻是仗助長大了些之後,就漸漸少了,她還以為已經有所收斂了,原來并沒有。她很難就這麼若無其事地呆下去,在房間裡和彌希說了會兒話就告辭了。
一同告辭的還有東尼歐。侍者小姐身邊的腥風血雨是一如既往的有趣。這瓜他是真真切切地吃了個爽。
房間裡又隻剩下白石彌希和辻彩了。兩個人的手還拉着,辻彩垂着頭把玩着她那煥然一新、潔白如玉的手,冷不丁地問:“所以,搬家的事,果然跟那個什麼東方有關吧?”
“……”
白石彌希垂下眼睛,注視着兩人擺在一起的手指:“也不是不願意告訴你,隻是就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是因為他第一個找到你嗎?”辻彩問。
白石彌希點頭:“差不多吧,找到我。你也知道雨中人的能力……”
辻彩明白了:在辛德瑞拉的加成下,那小子能瞞住才怪了!
但話又說回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辻彩靠近了一些,好友的睫毛濃密卷翹,溫柔地蓋住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她也不甚在意,笑着說:“早在那之前你就已經察覺到了吧?”
“但是……”
“但是,你知道,和他知道你知道,是不一樣的。對吧?”
唉,白石彌希幹脆靠在她的肩膀上。辻彩永遠知道她在想什麼,愛情話題尤甚……
是的,愛情!東方仗助的愛……
“我沒辦法再逃避了。”白石彌希将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到底該怎麼回應,我還沒想好。但無論如何,我不能一邊知道他的好感,一邊利用這一點住在他家裡,付那麼便宜的房租。”
辻彩玩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背:“那我呢?”
“哎呀——你是不一樣的,你也知道。”
“我是不一樣的嗎?”辻彩的聲音含着笑:“現在或許是這樣,未來呢?搬到我家之後呢?你會怎麼回應他?”
“彩,我所知道的愛情,是我媽媽那樣的。是我對岸邊露伴那樣的。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好東西。那太可怕了。所以我……我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不同,我不明白。我還得再想想,仔細思考……”
她說得很慢,聲音柔軟,像海邊的波浪,一層疊着一層,有時退去了,又複而卷回來。那樣淺淺的憂愁!隻品嘗過愛情的苦澀,她站在岸邊,任由那濡濕的海浪沒過腳踝,輕輕地撫摸腳背,又悄無聲息地退去,眼底望着那一望無垠的海。
她在思考着什麼,又是否已經在動搖?對東方仗助是這樣,岸邊露伴的邀約呢?辻彩摟住她的肩膀,輕輕撫摸着那瘦削的脊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