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推三阻四,先說紙質材料全在國内,又說都是中文我們也看不懂,反正就是不願提供。
我前面跟他們掰扯的時候就已經發信息給蒼介讓他幫我叫了幾個撐場子的弟弟,這會兒他們想出去透透風,推開會議室的門就看到一排一米□□的打手像藏獒似的守在門口,搓了把臉老老實實回休息室去。
老大老二溜到隔壁房間去了,剩下幾個人偷瞄了眼我們也默默跟過去。等他們都走出會議室,安室透歎口氣說:“中國話裡的‘老油條’就是說這些人吧!”
他還知道“老油條”呢,知識面廣得邪門。我去茶水台拿礦泉水,順道也給他拿了瓶新的,“中午吃什麼?我都說餓了。”
吃飽喝足可是人生首要大事,畢竟接下來還有一個下午要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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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兩點的時候,他們陸續有人推門走進來,又在見到我們攤在會議桌上的外賣和槍後默默退了出去。
我已經吃完了,随手蓋上餐盒,幾個打手弟弟留意到後也紛紛開始收拾。
“沒事,你們慢慢吃,不趕時間。”我讓他們不必着急,拿起一旁的手機開始看起最近幾筆網購的物流信息。
又過了會兒他們收拾幹淨桌面,跟我舉了個躬到門外候着。真是守規矩的孩子,我們的社會未來可期啊。
我去了下洗手間,回來路上路過休息室聽到裡面的談話聲。他們當然是不敢給我們看原件,但是時間有限編不出那麼多材料,就想着忽悠下我們這些看不懂中文字的算了。我在門口聽了會兒,不動聲色地回會議室。
他們的材料果然牛頭不對馬嘴,漏洞百出,就算是讓不識字的幼兒園小朋友找不同都能找出幾個問題。
“這兩個地方合同金額都不一樣,你們簽陰陽合同材料都編不好。這裡法人寫的還是這家夥,後面簽字章怎麼就換人了?這個章和這份五年前的合同我看着一模一樣啊!”我随手翻翻都是端倪,把那疊合同丢回給他們,白色的紙像散落的鴿群一樣落滿桌面,“阿達西,我脖子上面比你聰明的東西有着呢。”
聽到我故意用中文說的這句話,買買提阿蔔杜拉臉上白了又紅,想必此刻無比後悔前面大意地用中文說了一堆不能被我們聽見的話。講到這個份上他們吞錢的事也狡辯不了了,他有點惱羞成怒,說Pisco當時都不會計較這些,人家當大老闆的,總要讓下面的人撈點油水。
我偏過頭看着他,笑意不達眼底:“你拿個死人跟我比什麼?”
隻要我的态度稍微強硬那麼一點,他們立馬就慫了起來。雖然我們兩個面生的年輕人對他們而言缺乏點威懾力,但到底有組織這座山壓在頭上他們也不敢造次,隻是試探試探我們的底線,看最壞要吐出來多少錢。
“你們這幾年少說也吞了十幾億日元了吧?”我用食指敲了敲會議桌邊沿,“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你們隻要做到一件事,能留多少錢看你們自己本事。”
買買提阿蔔杜拉現在老實了,沉默地點點頭。
“近兩年私吞的錢全給我吐出來,去年開始通過網上平台交易後記錄都可以查詢,我知道你們拿了多少錢;以前的給多少看你誠意,但是錢款跟合同要對得上,賬平了我也好交差。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他眼睛像是黏在手裡那疊材料上一樣,頭也不敢擡。
他們收拾桌上的材料和電腦還要花點時間,我們先起身。
離開前,我說:“我奉勸下你們,Pisco走了日子沒這麼好混了,下一次如果賬目還有問題的話來的人就是Gin,你們應該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替我的話收尾的是安室透晦暗冷厲的眼神。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露出這種神情的,剛開始不熟悉那會兒把我看得五迷三道的,好标準一反派,現在了解的多了隻覺得他像條狼狗,兇惡的情緒都帶點本能,像是一種很簡單很純粹的天性使然。
怪就怪那家夥的眼睛生得實在清澈。
“你前面說的那句是中文吧?”走進電梯,他突然問到。
“啊...是啊。”我按下底下層的案件随口答複到。雖然我模仿着新疆人的口音講得怪腔怪調,不過這種場合下除了中文還有可能是什麼語言呢?
“沒想到你還會中文啊。”他感歎似的說到。
我假裝沒覺察到他的打探,得意得搖頭晃腦:“你想不到的事還多着呢。”
“對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又表現得像是對這件事更感興趣。
“我跟他說别把我們當傻子。”電梯門開了,我笑着對他眨眨眼,先走了出去。
走在地下車庫裡我又琢磨了下,他确實是個很仔細的人,從不錯過蛛絲馬迹,不過他也實在沒有必要研究我,可能有些人天性使然,就是對所有事物特别敏銳喜歡一探究竟吧。
我正在心裡想着,他突然停下腳步,手虛扶在我背後,神色凝重地看了圈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