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程第二日一早上班就收到了江瀚終止合作的消息,他沒什麼反應,讓金秘書出去。而後緩緩地站起來面對着外面的高樓江景,後慢條斯理地又卷起兩臂的襯衫袖子來。
桌上的手機振動,彈出幾條消息。他掃了眼上面的名字,解屏回複。
實則他早就預料會有這麼一天,項目被祝從容接去後還僥幸地松了口氣。人的不同出生會有兩種選擇,一是被戲耍,二是耍别人。不幸的是他是前者,且無力改變。努力隻可以往前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被溝壑擋着。
江明叙以一種遊戲人間,輕而易舉的姿态完全颠覆了他的努力,可笑又可悲。
不止于此,他的生活還被完全攪亂,他的懷疑不曾削減,盡管他在騙自己,可瘡痍般的事實上灑滿了鹽,傷口再度泛出血。引他癫狂,迫他癫狂。
“嗯好,我知道。”魏書程挂了柯董的電話,整理下衣服,重新坐回桌前。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恺薇給魏書程帶了幾塊淮渚樓的糕點。與同事一起找了代排好不容易買到的,不過味道讓她失望,吃的噱頭。
她放進他的辦公室,留了張畫着笑臉的便利簽。沒安慰的話,但對方該是懂的。
張恺薇聽說了丢項目的事,也知道上面拿了魏書程撒氣。
其實魏書程開始就錯了,不該把項目攬過去,哪怕分點給她呢。江明叙又不是公事公辦的性子,混起來别說丢一個項目,屋頂都能給你掀翻。
午飯張恺薇沒給江明叙點,這是懲罰。
昨天那點可憐勁頭全沒了,隻剩下厭惡。本性難移,形容江明叙再合适不過。
張恺薇猶豫地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碼,終究還是撥通。
與祝從容的對話充滿了虛僞的客套,畢竟她們面上還沒撕破臉。
她至此隻發現祝從容一個弱點,沒有孩子。但能不能懷上,張恺薇卻不關心。拿孩子當工具,做籌碼,她看不上。實在犯惡心。
由電話得知是昨天江明叙親自出面讓暫停項目,可真給他忙壞了,變成狗都不安生。
下午張恺薇看魏書程出了公司,一直沒再回。下了班她收拾包,培訓班也請了假,将車子慢悠悠地往天鉑開。
路繞遠了些,張恺薇去買了盒四寸小蛋糕。
魏書程給她發消息說今晚很晚回,于是張恺薇才決定買的蛋糕。
她先是把蛋糕放桌上,洗好手才轉身與一直跟在身後的江明叙面對面。
不過她還是什麼都沒說,拉出餐桌的椅子,讓江明叙坐她旁邊。再去拆開蛋糕盒子,插了幾根蠟燭。
再繼續。
關燈,點上蠟燭,唱生日歌,讓江明叙許願。一切程序沒有過多溫情,甚至連臉上的微笑都看不出。
燈再度打開,張恺薇切了兩塊,一塊放在江明叙面前,一塊自己挑着慢慢吃。
隻是江明叙沒什麼吃的心思,明明被人記得生日該開心,不安卻更多。還有失落,往年都有生日禮物。蛋糕看起來也不好吃,像随手買的那種。是最普通的水果蛋糕,上面連個字樣都沒有。落差真大。
他看她一口口抿着蛋糕,自己也吃了口,囫囵吞棗般咽了下去。一股廉價感的奶油味,他忍了忍,才不至于要吐出來。
還有。
他中午還沒吃飯呢。
記憶翻湧。
江明叙想到讀書時張恺薇每個月的生活費是一千五,因她很熱衷打扮自己所以基本上是不夠花的。但是又死犟,不肯花他的錢,偷偷給她開的親密付被她關掉,給她的卡也被還回來。剛開始戀愛還來aa那套,後來才好些。
跟很多青春故事一樣,她會為了給他送禮物去做一些兼職,偷偷瞞着,累得腰酸背痛就為了那一天一百。那時的他也曾以為談戀愛嘛都差不多,懵懂的自我感動是常态。
可是他又看了其他談的幾對,才發現利己是大多數。因為不愛,看着對方貧窮隻會尴尬。他愛,所以心疼,想把所有好的都給她。
現在是她不愛了。廉價的蛋糕侵蝕味蕾,腐化成一灘肮髒的水垢,卻把他淋個徹底。
“江明叙,你為什麼這麼做呢,很幼稚不是嗎。”江明叙聽見她說,“你一個動動嘴的決定抹殺了很多人的努力,你是不是不知道做一個項目要耗費多少精力。這個項目不是魏書程一個人負責,下面還有兩個人,他們熬了不少夜。一個項目幾萬塊,你是無所謂。可是别人有房貸,有家庭,幾萬塊對我們這類人來說是生存之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張恺薇轉頭問。
當然得不到回答。
她洩氣般眨眨眼,很輕地笑了聲,搖着頭往自己嘴裡塞了塊蛋糕。
她很讨厭和江明叙去探讨甚至說争吵類似的話題,他永遠不會懂。
沒什麼同理心的一個人,說了也是白說。
張恺薇臨睡着前魏書程回來了,一身的酒氣。卧室燈關着,他以為張恺薇睡着了所以就隻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輕輕碰了碰,低頭要落下一吻的前一秒停住。起身,帶上門出去洗澡。
張恺薇睜開眼,半坐起來。手夠了一下開關,猶豫幾秒,又躺了回去。
很快,門再度被打開。滿身濕氣的人把她撈入懷裡,替她将頭發撥去一邊,唇在面頰蹭了下,摟得越發緊。
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下,魏書程就拍着對方的背,像哄孩子睡覺一樣,“睡覺睡覺。”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