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獨特的。
相似隻是相似,甚至隻有五六分的樣貌,三四分的說話神态,其他完全不一樣。
可也就這幾分,那幾分,拼湊出一個迷幻的過去。
總能把人代入。
張恺薇第二次約張源是因為和江明叙吵架,她需要個人吐槽。
五十萬正好當垃圾桶。
“當初明明是他要結婚,是他說會對我好,結果對我在他們江家的委屈視而不見。我想要搬出去,他為了自己快活,一點都不在乎我舒不舒服。行,那我就搬回自己家,也不行,他覺得是跟他分居,會破壞夫妻感情。他爹的,沒用的男人,連個主意都拿不定。”
張源對着電腦忙忙叨叨,也不知聽了多少,“那你為什麼結婚?”
“因為愛情啊。”
“現在還有嗎?”
“沒多少了。”
“你可以離婚。”
張恺薇:“你以為離婚那麼容易?我跟我爸媽怎麼交代,别人怎麼看我,況且,江明叙對我并不是不好,隻是,他不适合做丈夫,他沒有責任感。”
“你想太多,沒人會關注你。”
“你當然不在意,你都能在酒吧當男模。”
“張恺薇,我有必要提醒你,這是份正當職業。”
“對,不正當的是你。”
張源終于擡頭,用一種好笑的眼神看着張恺薇,“對,我不正當。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能理解,在我看來你就是閑着沒事幹。等你吃不上飯的時候,就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你糾結的這些東西完全沒意義,讓你離婚又不敢,好像永遠離不開男人一樣。你這種人活該痛苦,拿得起放不下,想要的東西又說不出,總得别人雙手捧到你手上。”
張恺薇:“還有呢?”
“還有什麼?”
“你繼續罵我吧,我覺得你罵得挺對。”
“那你點幾瓶酒。”
“你真摳。”
他們訂了一間酒店,一人坐在床邊,一人坐在辦公桌前,一個小時的時間都是張恺薇在吐槽。
她起勁得很,張源都渴了,她還沒覺得口幹。
酒店服務人員送了幾瓶酒還有一些吃食過來,張恺薇看着酒,突然提防地看了張源好幾眼。
張源冷嗤一聲,“房都開了,現在提防我有些晚了吧。”
張恺薇喝了幾口酒,還是沒忍住對張源的好奇。
“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甘肅。”
“那還挺遠的,我沒去過甘肅。”
“遠就别去了。”
“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介紹你的家鄉呢。”
“沒什麼好介紹,你可以上網自己搜。”
聽語氣該是有很多不好的回憶。
張恺薇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往下問,她還沒無聊到要揭别人的傷疤。
“我是孤兒。”張源突然說,“七歲的時候吧,我爸媽都死了。”
張恺薇還沒對上張源的目光,他就說:“别用憐憫的眼神看我,孤兒而已。”
“哦,沒可憐你啊,反正你們男人随便活活也能過得還行。那你後來是住孤兒院嗎?”
“不是,跟我小姑住一起,她對我挺好的。”
“那她現在是在甘肅嗎?”
“還是跟我住一起。”
“那你挺孝順,所以你攢錢是要在杭城買房?”
“不買,我要逃出去。”
“逃到哪裡去?”
“出國。”
“那你要帶你小姑一起嗎?”
“不帶。”
“......”
張源說:“我小姑對我非常好。”
“嗯,你說過了。”
“好奇嗎?”
“有點。”
“一千,把這個秘密賣給你。”
“張源,你這個人真有趣。”
“我從來沒和别人說過。”
“那你說。”
“一千。”
“成交。”
下面的話,張源是帶着笑說的。
張恺薇也分不清那笑是真笑假笑,張源太會隐藏自己。
“在我初中時,我小姑還要給我洗澡。高中的時候,我想住校,她把我在家關了三天。我來杭城上大學,她就辭了工作在我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現在和我住在一起,她在家裡有時會不穿上衣。”
“我不斷告訴自己,她對我很好。可這種生活讓我窒息,我們好像都不正常。”
張恺薇嘴巴張張合合,好半天才問:“你帶你小姑去看醫生了嗎?”
“她不肯去。”
好吧。
雖然張恺薇覺得小姑很可憐,可張源也可憐。
這種畸形的關系她沒經曆過,無法代入。
張源那話挺對,他不理解她,她也不能夠完全理解他。
在一個月裡,兩人也沒約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