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處于海邊,而熟悉的海浪聲和鹹腥味告訴他,這就是他生長的地方。
茫然地環顧四周,他下意識尋找到回家的路,令人懷念的景色一一掠過。
布加拉提打開家的門。
“布加拉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門内的人問道。
布加拉提帶着驚訝:“父親……!”
父親明明已經去世很久了,連帶着記憶也逐漸模糊,尚且隻有他彌留之際時虛弱的模樣還足夠刻骨銘心,所以見到面色紅潤、中氣健康的他,布加拉提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男人重複道:“所以,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讓布加拉提混沌的腦子有了一絲清醒:“我是在……?你是在趕我走嗎?”
中年男人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側過頭看向窗外的海:“要漲潮了。”
要漲潮了,所以要遠離海邊。
這是每個漁民的孩子都要記住的話,可布加拉提不明白,海水爬不到房子那麼高,他們會很安全,為什麼要說……等等!
他猛地發現,屋内以極快的速度湧入海水!
從膝蓋到大腿,然後是胸口、口鼻,不過呼吸之間,就幾乎要将他淹沒!
……什麼時候?!
布加拉提潛入水中,朝父親的方向遊過去,但又出現龐大的魚群堵住他的道路。
“鋼鍊手指”還沒來得及出手,那些魚争先恐後地奔湧進他的嘴裡!
布加拉提确切地感受到口腔和喉道窒息、擠壓的恐懼。
緊接着——
醒來。
“咳、咳咳——”
布加拉提捂着胸口翻身坐起,心有餘悸。
所以剛才的那些……全都是夢麼?
可為什麼,布加拉提捂住肚子,他的飽腹感怎麼會這麼強?
像是那些魚真的跑進胃裡了一樣。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靠靈幻一口一口魚活命的他留下一滴冷汗。
剛剛醒來,記憶和精神都不在狀态,大概過去五分鐘,他的理智才回歸,皺起了眉。
這不對勁,布加拉提想。
他的記憶似乎有斷層——
想想在“醒來”之前,他在做什麼?
在和阿帕基、喬魯諾他們前往羅馬鬥獸場時,遇到了兩大惡敵喬可拉特和賽可。
他們不得不兵分兩路,喬魯諾和米斯達兩個戰力解決喬可拉特,而他則是負責引開賽可。
賽可的替身使者能力固然惡心,但布加拉提借他之手,使輪胎在地下爆炸從而破壞他的耳膜,讓他失去雷達指引,此時他應該在馬路上唐突亂竄,被無情路過的車四處碾壓。
而布加拉提在等待賽可自作自受時,一直在地下用鋼鍊手指追随他的動向。
他的記憶止步于此。
然後就是現在了。
莫名其妙的昏迷,莫名其妙的夢,還有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是在一個樸素、安全的房間,木頭做的房子,還有噼裡啪啦的壁爐篝火,一切都與戰鬥的血與淚格格不入。
他遲疑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更無法理解的是——
他的心髒正在跳動。
.
在決定獨自解決賽可的那一刻,布加拉提知道自己早已死去。
喬可拉特的菌落隻對活着的東西有效,納蘭迦都不慎失去戰力,而他卻沒受到一點影響。
從那一刻他就有了覺悟,要用隻剩下靈魂還在苟延殘喘的身體為夥伴開辟一條道路。
但現在他有了脈搏,體溫回升到了正常溫度,鈍化的五感重回敏銳,軀體也完好無損。
甚至早已接受命運的坦然,在此刻終于燃起不甘。
為什麼……?
還是說,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嘎吱,小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布加拉提循聲望去,看見一個金發的男人進來。
男人戴着草帽,穿着平常,袖口卷起,應該是為了經常做體力勞動更加方便。
他的面容骨骼像是亞洲人,布加拉提雖然沒辦法在短時間内完美辨認每個亞洲面孔的五官,但也得承認他長得不錯,有些秀氣,身材也很修長,目測和自己一般高。
而他的手裡提着一個籃子。
籃子裡全是……複活節裝飾用的彩蛋?
他們在下一秒對上視線。
布加拉提見男人把籃子往上拎了拎,說道:
“你醒了?”
“那什麼——吃雞蛋不?”
看布加拉提沒反應,男人又補充道:“今天是我們小鎮的複活節,我看彩蛋扔掉太浪費就帶回家了。你放心,蛋都是新鮮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