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弄清道：“話本都是書生寫的。”

說完這則，又換了一個本子，說是一男子同女子一面之緣便雙雙墜入愛和，女子家世頗高，老丈人看不上男子的寒酸家世加以阻止，兩人情難自抑，私定終生，最後老丈人不得不妥協，過得幸福美滿。

朗月又問：“奇怪的話本子。”

謝弄清笑道：“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左不過是些佳人才子，最沒趣兒。開頭都是書香門第，父親不是尚書就是宰相，生一個小姐必是愛如珍寶，養得通文知禮、無所不曉，是個絕代佳人。

隻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書禮皆忘，鬼不成鬼，賊不成賊，哪一點兒是佳人？

再者，既說是世宦書香大家小姐都知禮讀書，連夫人都知書識禮，便是告老還家，自然這樣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麼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隻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鬟？

皆是窮書生的臨終幻想，将人家的女兒寫得這般壞。”

“先生言之有理。”

謝弄清搖頭道：“不過是曹先生一句驚醒夢中人。”

“曹先生？”

“無事，你不識得不要緊。”

朗月點頭道：“徒兒受教。”

【系統：你夠了啊！】

【謝弄清：不是，我又沒偷，确實是曹雪芹寫的啊，很有道理】

【系統：你的人設又不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謝弄清：那我開始表演了】

【系統：噢】

“朗月，若他日你遇見心儀的女子，她的才華或者家世皆在你之上，你需得磨練自己，讓自己配得上她，而不是拉着她幹出這等落人話柄的事來。”

朗月：“先生的意思是？”

謝弄清道：“你可知董永與七仙女的故事？”

朗月搖頭。

壞了，這個時空怎麼沒這個神話故事啊？

“七仙女下凡與凡人董永相愛，遭到王母阻止，七仙女執意要跟凡人在一起隻能剔除仙骨，過程比起淩遲還要痛苦萬分，董永舍不得，他請求王母能否給自己修煉成仙的機會，王母不同意，他便毅然決然的與七仙女分開。”

朗月不明：“既然相愛為何不在一起？”

“這便是我想跟你說的。董永與七仙女情深意重，因而董永舍不得七仙女受苦，選擇自己修煉成仙去與七仙女匹配，求不成後選擇離開。這才是真正的情。她在神壇，你便走上去與她相配，而不是拉她下神壇。”

朗月似乎還是有不明白。

謝弄清便又道：“這隻是民間流傳不廣的其中一個版本，更多人知的版本裡，王母給了董永修煉成仙的機會，但修煉成仙需要經過很多磨難，所以董永選擇讓七仙女剔除仙骨下凡跟他共度一生。”

朗月好似明白了。

“這不是愛情，而是自私。明白了嗎？我不喜歡這個版本。”

“後面這個倒是跟方才說書先生說的那些差不多。”

“對。當話本子聽，卻不能跟着做。”

朗月鄭重點頭：“明白。”

充饑後兩人便上山了。

雪漸漸融化，路旁的樹木草叢露出一點綠來。

藥爐外的兩人，一個坐一個蹲着，望眼欲穿的盯着門前的路，待看到兩抹身影後，蹲着的那位跳了起來，坐着的那位微微揚起唇角。

“錦之。可冷着了？”腳步聲近前，君浩輕聲詢問着，微微揚起頭。

謝弄清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清風道：“沒事。帶了些點心回來，晚上少吃點，我先來給你眼睛上藥。”

“好。”

謝弄清握着輪椅的手柄轉了個方向，進屋後把他手中的湯婆子交給清風去換，摘下紅綢，發現眼周的紅腫愈發明顯了，“怎麼會這樣？你這眼疾看來還有段時間。”

倆藥童圍在身後幫忙遞東西，也盯着君浩的眼睛看。

想起今日聽到的事，謝弄清說：“你們先去把他腿上要用的藥散磨一些。”

“不要，我要在這裡看美人欸欸欸朗月！你别拉我！”

朗月一言不發的拉着清風出去了，順道把門關上，“先生與公子有話說。”

清風哼一聲，“總瞞着我。算啦，咱們去磨藥吧。”

屋内。

“西巒國來犯，将軍怕是要盡快下山。屋上的人要不要讓他進來？”

君浩愣了一下，今日謝弄清離開藥爐不久清風去燒水的空隙，暗衛找到他跟他說起戰事，他怕點眼，說完就讓暗衛躲起來了，沒想到謝弄清能發現，“不必。我今日也要與你說此事。明後兩天，我便要下山。我這腿傷好不了，輪椅能否帶走？”

謝弄清邊幫他上藥邊說：“為你做的，你自然要帶走。不過将軍，你走了，會忘了我嗎？”

“救命之恩，絕不會忘。”

謝弄清低頭又舀出一點藥膏，“我是說做将軍的夫君。”

君浩沒急着回到，眼周冰涼的觸感與噴在面上的溫熱呼吸相交，他抿了抿唇，“不忘。”

“嗯。”塗好後謝弄清又輕輕幫他把紅綢戴上，喂了點糕點，閑聊兩句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