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監,這份設計稿客戶那邊退了回來,說是希望可以更典雅一些。”
裴律坐在畫闆前,聽到助理的彙報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助理将咖啡放在旁邊的茶幾上,回頭瞧了一眼關上的門,低聲問:“總監離開是準備自己開工作室嗎?”
裴律放下畫筆,看向他,“算是吧。前陣子的事你也清楚。”
助理歎氣道:“蘇總實在有些過分,好些客戶都換了設計師,本來都該是我們組的。”組内員工的獎金跟客戶多少有關,一下子少了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裴律莫名被開除導緻的。
行内不清楚緣由,裴律跟蘇家的關系是衆所周知的,又是知名珠寶設計師,突然被開除許多顧客都揣測是不是設計稿抄襲,雖然又複職了,到底影響也大。
這是其一,不想連累組員,其二是他已經拿到确切的證據和當年的證人,準備跟蘇家魚死網破了。
龍躍集團是他的父母和蘇家兩位一起創辦的,但現在股份都捏在蘇家手中,他想拿是拿不回來的,等那兩位落網後,蘇翔肯定對他無所不用其極。
算是提前為自己做好打算。
“你很出色,我走之後,你可以擔任設計總監。”
助理一聽便沒再多說了,很快退了出去。
裴律捏了捏鼻梁,盯着畫闆上的初稿看,是兩枚簡約的男士對戒。謝弄清父親的債他沒想過幫還,隻是想帶謝弄清離開那裡,不處理好的話很麻煩。
前陣子厲父打麻煩跟人打起來被捅了兩下,他想着怎麼沒捅準點,直接捅死算了。現在醒了,拿了賠償金繼續賭,謝弄清眼看要畢業了,天天兼職,他說了也不聽。
隻能天天帶着盒飯過去盯着他吃飯,好歹是養肥了一些,氣色好多了。
主要是話也多了一點,不那麼陰郁,活潑不少。
至少,偶爾會對他耍點小脾氣,他看着也開心。
要是謝弄清一直很懂事的話,他總覺得自己這個男朋友當得很失敗,也會覺得什麼都給不了,自己像個廢物。
‘廢物’這兩個字他從小聽到大,父母沒去世前,是父母罵他,父母去世後,多的是陰陽怪氣的人,蘇翔也不例外,高高在上的施舍。
曾經寫過無數遍這兩個字讓自己不要在意。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免疫了,可遇見謝弄清,那些扭曲陰暗的心理又跑了出來。
會想着,謝弄清幹淨純粹又努力,他配嗎?
父母去世後,他甚至沒哭過,知道父母是被害之後也隻是出于人道主義想讨個公道,會害得從小一起長大的蘇翔和蘇恩茹家庭破碎,龍躍股票一定大跌。
自私又陰暗的他配嗎?
一直記得,那天在醫院第一眼見到謝弄清的模樣,窗外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單薄的身軀上,模糊的光暈蓋不住那雙微紅的眼睛,也遮不住擔憂的目光。
靠近時傳來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被陽光掃過的五官有些朦胧,發絲随着微風不自覺晃動,連帶着他的心也在跳動。
一眼萬年也不過如此。
謝弄清畏畏縮縮的說不能見死不救,時時低到胸口的腦袋,看起來那麼不自信,那麼可憐。
讓他一瞬間想了無數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說話聲不敢太大,怕擾了人怕被讨厭。
可是,謝弄清跟他不同,明明過得一樣艱難卻永遠帶着溫柔的氣息,不會同他一樣總會産生陰暗的想法,總想毀了所有讓自己痛苦的人和事。
他眼睛盯着辦公桌最底下的抽屜看,裡面藏着讓蘇家兩位進監獄的罪證,昨天蘇恩茹剛跟蘇翔辦了婚禮,正在度蜜月。
謝弄清知道了,會怎麼看他?
會一如既往還是害怕的遠離?
十分鐘後,他看時間謝弄清下課,撥了個電話過去。
很快便被接起,背景有些嘈雜,隐約能聽見許多學生交流的聲音,接着傳來一聲,“喂。”
“小侄子。”
“怎麼啦?”謝弄清邊跟旁邊的舍友打招呼邊往樹蔭下走,遠離人群。
裴律坐在轉椅上,輕聲說:“叔叔想你了。”
“那我下午去找你吃飯,你别抽煙。”
裴律看着桌上的糖果,“沒抽。”一開始每每犯煙瘾都會被謝弄清拉去‘抽煙’,後來謝弄清買了很多糖果給他,漸漸的他也就不怎麼抽了。
“我下午還有事。晚上可能也不回去,你要記得吃飯。”
“好。”
裴律不想挂電話,想多聽兩句,不過他馬上要去辦一件大事,委婉地問:“霜霜,如果有一人讓别人家庭支離破碎,你覺得他是壞人嗎?”
謝弄清仰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有合理的原因,怎麼會是壞人呢。不過不能犯法,不然就算是有血海深仇的人殺了人也是犯法的。現在是法治社會。”
裴律眼裡湧出笑意,“嗯。聽霜霜的。那我先挂了,餐送到宿舍了,記得吃完。”
“好。”
“拜拜~”
“拜拜~”
挂完電話,裴律把畫闆和設計稿都收好放在一個袋子裡,再拿出另外一個文件袋,出了公司。
【宿主,反派應該是去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