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息的字迹十分潦草,幾乎可以算是畫的,拿鋼筆也是手掌包着去寫。
陳文琛看時間實在太晚,堅持讓鳳息回廂房休息,外面站着的下人似乎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但又礙于主子的身份沒多說,看着鳳息慢慢離開。
“二少爺。今夜您在靈堂與大少奶奶這般說話不合規矩....”
陳文琛打斷道:“知道。不會告訴我娘的。别再叫她大少奶奶,稱鳳姑娘。”
“可是,這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哪來那麼多規矩!”陳文琛看下人又想反駁,堵住他:“這麼遵守規矩,那我是陳家二少爺,我說的就是規矩!”
“這.......”下人相視一眼,“是。”
連着兩三日,出殡時,竟要求鳳息捧着陳大少爺的牌位,陳文琛哪看得過眼,跟陳老爺大吵了一架,挨了一頓家法,屁股快被打壞了才換得鳳息在隊伍後頭跟着。
下葬後,這喪事算是辦完了。
大宅子裡那些瘆人的白綢才被替換,因着陳文琛這麼一鬧,鳳息在宅裡的地位就尴尬了起來。
所有人都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二少爺為‘大嫂’跟老爺吵架到底不好聽。
這日陳文琛去館子裡見幾個文人,回宅子後發現鳳息正在洗衣物,忙跟過去,“鳳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鳳息坐在後院池邊慢慢搓着衣物,聞聲看他一眼,比了個手勢,閑不下來。
陳文琛隻得歎氣,看四下無人,靠近低聲說:“我知曉鳳姑娘嗓子沒啞。”說完他看見鳳息面上并無詫異,“是何原因?”
鳳息沒理他,埋頭苦幹,出聲不就被發現是男子了?他才不傻。
“我今日去文社,遇見幾個說閑話的,道是獵戶家有一兒一女,次女鳳息出落得很标志,但身量纖纖人約六尺,長子鳳熙雖長得唇紅齒白卻十分高大。不知......”陳文琛意味深長地問:“你是哪個xi呢?”
鳳熙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神色略帶慌張的往後一看,見真無人才看向陳文琛,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好一會兒,才張開嘴,發出明顯低沉的男聲,“二少爺知道又怎麼樣?難不成你想戳穿我?”
陳文琛看他有恃無恐的模樣,問:“你為何要這麼般做?”
“與你無關。知曉我是男子,你之前說想娶我,應該不作數了吧?”
陳文琛揚着眉眼瞧他,那更興奮了不是。
“我可是與你說過,我喜歡男子。若你不同意,我便告訴爹你是男子,你在陳家不僅待不下去,你家還得歸還聘禮,否則你的小妹便要像你一般來此守寡。”
鳳熙把衣服往盆裡一甩,叉着腰,怒目道:“無恥小人。好色之徒!”
陳文琛一聽,手中的折扇去擡他的下巴,“噢?你這麼認定本少爺好色?”
“你們這些人都一樣!見我小妹長得标緻不管不問便要娶!”鳳熙說着說着委屈了起來,“你當我樂意來此?我兄妹二人根本沒活路走!”他捂着臉,“我才不要長這樣!都将我當小倌調戲,不來這兒守寡,我便要被賣去給年大老爺當暖床的!”
“欸欸欸,你别激動啊。”陳文琛沒想到他會這般,不過是知曉他同為男子調戲一下,“我跟你緻歉。可是你堂堂九尺男兒,為何忍氣吞聲?不想便不想,誰又能逼你?”
鳳熙拿下手,兇兇地瞪着他,“我能不聽父親的話嗎?你跟老爺置氣便是不孝,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陳文琛愣了一下,“可你代替鳳姑娘來此,算聽話嗎?”
鳳熙撇過頭,少頃緩緩道:“這事我也沒辦法。小妹年紀輕不能守寡,我也不想給年大老爺當暖床的。來此是最好的選擇。”還是一位打扮奇怪的老人家與他說了此事,否則他也沒想到這個,隻能聽從安排。
如此這般,倆人過得也算還可。
在這裡,縱使做些粗活也比在家裡天天挨打強,比給人暖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