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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人煙稀少的大草原,金瞳映照着一道人影牽着馬兒從遠極近,那孩子看起來十四五歲一般大小,手裡拿着刷子,牽着馬到溪邊停下後舀着溪水一下下洗着馬背。
“馬兒馬兒快快長大,日後我要騎着你去打仗的。”
一身素衣,束着辮子垂在肩上,額上還戴着一條獸牙做的鍊子,随風舞動的穗子時不時飄到眼前,他撥開又飄過來又撥開,氣得直接扯下,一把丢在地上,還伸腳過去踩了踩,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戴着破帶子作甚!”
偏是襁褓中時随身有的東西,或許是能找到父母之物。
不遠處樹枝上坐着的人眼神略有凝滞,那條帶子.....
他腳一動落在地面,緩緩朝溪邊走去,還未靠近便迎上一雙含着警惕的目光。
“你誰啊?”少年握緊了手中的馬鞭,看着一身錦衣華服的人朝他而來,“站住!”
鬥笠下的唇角微微揚起,步伐不停的走過去,彎腰撿起那條金帶子,清越的聲音響起:“為何作賤它?”
少年搶過來,“與你何幹?”
“會騎馬麼?”
少年不想理他,轉頭繼續洗馬,馬鞭被抓住,聽到對方說:“想練劍嗎?”他眼睛亮了一下,很想。他想去戰場,可是......
“我教你。”
頭頂被手掌輕扶,他仰頭看向對方,“真的?”
“嗯。”
那人從身後變出兩把軟劍,遞給少年一把,“我教你。”
從此少年有了期盼,每日辰時的大草原上有兩道身影執劍起舞,日子一天天過。
少年也已及冠。
這日他穿着衛兵的服飾跑到溪邊,想同那人說自己已經從軍,從一個小士兵開始,左等右等沒有等到人,他便不再繼續等待,轉身離開之際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在等我?”
他驚喜的轉過頭,“是!我要去戰場了,想問問你是否願意與我一起。”
那人搖搖頭,他有些失落,很快振作起來,“那等我立功了,你可否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兒?”
“嗯。”
“那說好了啊。”少年急得沒有道别,一道歡快的身影消失在殘陽下。
戰場烽煙。
少年從岌岌無名的小士兵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将軍,他原是老鎮國公流落在外的親子。
底下的将領隻知曉将軍每日辰時便會在院子裡舞劍,頭上的金帶子十幾年不換,他道:“我離開幾日。”
“是!”
他急切的穿戴盔甲騎上馬一路朝着那條溪奔去,多年過去,或許那人不會來,但他還是想去等等。
一日,兩日,一月,一年。
隻要有空他都會去,沒等到人也執着着等。
直到一日,他像往常一樣躺在草地上叼着狗尾巴草看着天邊的風景出神,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握着金帶子一個打挺起身看見帶鬥笠的男子,“你....”想說很多話,到嘴邊卻隻剩下無言的注視。
他望着男子朝他一步步走來,距離他幾個身位停下,終于聽到自己的聲音:“你...我立功了,是大将軍了。可以看看你嗎?”
男子摘下鬥笠,露出一張風月無雙俊美的臉,帶着輕微的笑意,淺褐色的瞳孔微動,“嗯。”
他看呆了,不是多好看,卻覺得很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男子走到他面前抓住金帶子,他自然而然低下頭,感覺到一雙手幫自己束起長發,心裡的悸動愈發明顯,迫不及待開口,“我們成親吧。”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我...我不是...抱歉,我可能有點唐突,但是我...我真心想.....”
“好。”
他猛地擡頭,驚訝萬分,結結巴巴地說:“好?你...你你你你同同意了?”
男子點頭,“嗯。我們成親。”
*
最不受寵的七皇子最終登臨帝位,殘殺一切手足,靠的是手握天下兵馬的大将軍。
大将軍終于明白男子如此輕易答應他成親是為了什麼。
見不得光的關系隻能在皇帝寝殿内出現。
大将軍手握佩劍威風凜凜的靠在榻上,說出口的話如刀一般尖銳,“你早知我的身份對嗎?”
否則為何一國皇子會突然出現在大草原而非京師?
“嗯。”
“嘁...”一聲嘲弄的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别人,大将軍盯着佩劍看了許久,“你在利用我。利用完之後呢?是想殺了我拿到兵權還是繼續與我虛情假意?”
正對面坐着的皇帝看着他,“你自由了。”
“呵。”大将軍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到門口處時扯下金帶子丢在地上,消失在門外的黑夜中。
皇帝瞳孔動了動,款步走過去撿起金帶子随手覆在眼睛上,一閃而過的金光又歸于平靜。
登基不到一年的七皇子暴斃離世,舉國哀悼。
遠在邊關正看折子的大将軍聽聞此噩耗,隻是微微停滞手指再無其它。
月老宮。
“師父師父!你看!”
月老正在捏紅線,馬不停蹄的為凡人編出一個又一個愛情故事,突然桌前最亮的一盞燈熄滅了,他驚詫的自言自語:“情根竟斷了。”
“師父,帝君的情燈怎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