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來一聲輕響,似是什麼人輕輕敲擊了一下牆壁。
破敗淩亂,漫天灰塵的建築如快速消融,與此同時白光驟亮,萦繞的紅色鬼氣盤旋而上。一層、兩層、三層,潔白的磚瓦壘石樣蓋起,層層盤繞的陰氣消散,頃刻間衆人已經身處在在另一棟明亮堂皇雪白的建築中。
楠楠震驚地捂住嘴,蛛婆婆擡起了頭,徐負一看了一眼胥拂之,露出些許微笑。
張天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蹬蹬跑過去,推開玻璃大門往外一看,門外是和張老太太所居住的幾乎等比複制的花園,清風襲來。鼻尖傳來撲鼻的花香。
“胥哥,這是怎麼回事?”
胥拂之隻是指了指頭頂那輪不該出現的血月,“幻境而已。”
在專業人士眼中,人類所形容的“撞鬼了”這種特殊的磁場變化稱之為域,大鬼有大域,小鬼有小域,大到覆蓋一個國家,小到僅僅被稱為“鬼打牆”的那堵牆。千年鬼王所創的鬼域有遮天換日之威,是可以媲美真實世界的幻境,有非鬼域生物進入,所遭受的一切實質性都會帶到鬼域外的實體上,是令所有道士術士都忌憚的一件大殺器。
每個鬼域都有從内部突破的方法,但卻都沒有絕對唯一的解決方式。
但此時,胥拂之将那輪與現實完全不同的血月挂在天上,未免太顯眼了些。
若有懂術之人一進鬼域隻消片刻便能察覺。
“進來的人看到血月不就露餡了?”張天驕憂心忡忡。
胥拂之隻是笑,“你再看看。”
方才還有的血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模糊成了一輪巨大的太陽,直視過去和外面的太陽一樣刺眼,張天驕睜着刺痛得流淚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從斑駁的光影中看出一縷血紅。
“鬼域會自動修正進入的生物的意識,當你察覺到不對的那一刻起,你的記憶就已經被篡改了。”蛛婆婆緩緩走上前,眼中劃過一抹豔羨。
在胥拂之這裡,他們的域僅僅成了依附他而存在的極小一部分,就算他們自己所指定的規則也不能越過胥拂之。
而胥拂之可能也就用了不到三成力。
她邊走着邊拉了拉衣袖,還有些不習慣現在的衣服。
衆鬼都換上了一身新裝扮。
李春月一身白大褂,頭發分梳兩半,露出了削瘦蒼白的臉龐,察覺到自己的改變摸了摸臉,臉上劃過一抹驚異。
楠楠則穿着加小号的病号服,手上抱着一個紅芭蕾玩偶,拉緊頭皮盤起的丸子頭放下紮成了松散的雙馬尾,小臉紅彤彤眼睛水汪汪的。
蛛婆婆則是一身粉色護士服,花白的頭發绾在護士帽裡,細腳伶丁的站在原地,像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
而劉光城換了一身更新的白大褂,憔悴神态一掃而空,新奇的捏了捏肩上的聽診器,定睛一看登時樂了,他還從來沒有買過這麼貴的聽診器。
衆鬼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沒想到還有一日能恢複成人類時的模樣。
張天驕聽明白了,拍掌大笑,“胥哥,這還開什麼醫院啊,直接上鬼屋!”
這麼好的條件,不用來幹恐怖主題的娛樂項目簡直可惜了。
胥拂之笑着搖搖頭。
張天驕摸着下巴一想,突然又想出來一個問題,遂問道:“胥哥,那原本外面的那個建築難道就不存在了嗎?”
”當然存在。“胥拂之說着将一部分鬼域撤掉,就見精緻漂亮的醫院一角像是坍塌掉色了一樣,露出陳舊灰敗的窗台和樓角,荒謬驚悚至極。
“還需要掙了錢再來修繕。”
“先用我的力量頂着,但我也不知道能頂多久。”胥拂之眨眨眼,“所以,張院長,這就需要你努力咯。”
張天驕恍然大悟,左手握拳錘右掌,“胥哥都給我省了這麼一筆錢了,那我肯定得好好辦。”
他胸中熱血激蕩,一臉豪情,轉身又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趙總,是我啊。”
......
“沒開玩笑,就在天河區,近得很,我是院長,看病給你打八折。”
“真的,真的,好啊,搞完就開業,現在要來?行行行,什麼時候到?”
身後是張天驕咋咋呼呼的背景音,胥拂之全當聽不見,一邊踱步,一邊打量着面前的四鬼。
”你們有沒有心儀的科室?”
“科室?什麼科室?”中老幼三個女鬼一臉懵逼。
“大......大人......”隻有劉光城弱弱舉手,“我可以繼續在心内科嗎?”
“可以。“胥拂之看他一眼,心念一動,“你以後就是副院長了。”
“不不不不,我算哪根蔥啊,我還院長。”劉光城欲哭無淚,“大人,您是不知道咱們醫生的晉級有多麼嚴格,院長那是個什麼職稱啊,我哪配啊我。”
楠楠忍不住白他一眼,“都不是人了還想着用這些無聊又沒趣的方法?真丢我們鬼的臉。”
小姑娘雙馬尾一甩,五隻成爪,嗖嗖兩下就從劉光城身上掏出一顆留着粘稠黑色血液的心髒,在劉光城驚恐的眼神下捏住那心髒深深一挖,給衆人展示一看,外表完整的心髒已經成了一個空殼。
“喏。”楠楠一把把心髒丢給劉光城,嫌棄道:“挖心不會?斷腿不會?換到人身上不就行了?廢那麼多話幹什麼?”
劉光城慌忙接住小心翼翼把心髒放進自己胸膛裡,哭唧唧地又小心翼翼揉了好幾下。
胥拂之及時制止這場沒輕沒重的鬧劇,“楠楠就當成是兒科的病人,劉醫生,要設哪些科室你來定,李春月和蛛婆婆去哪你看着辦,在張天驕準備開業之前,務必要把李春月和蛛婆婆教會了。”
“好的好的。”
“胥大人。”蛛婆婆叫住了胥拂之,伶仃細腿邁着碎步走到胥拂之眼前,問:“大人,我不想當醫生,我能不能就去當個養孩子的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