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脫口而出。
“……”
對面沉默了一下:“感謝提醒,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預先上傳了對于這類食物的看法,那麼就會導緻妹妹們在尚未接觸過芥末薯片的時候,就産生錯誤的預判——”
除了對于食物的喜好,思考連接在一起可以傳遞的信息量無比龐大,他就像是一個陌生的數據包,有可能污染禦坂網絡這一整個逐漸學習中的體系。能力者獲得超能力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形成獨屬于自己的個人真實(Personal Reality),而很不湊巧,速水晃這個人的個人現實就像是一個被刻意扭曲過的、包羅萬象的黑箱。
“當然,随便影響别人的想法是很失禮的,除了知識性的内容和一些個人體驗以外,我幾乎不會在禦坂網絡當中留下什麼痕迹,但——”
一方通行一下子就了解到了對方的言下之意。
隻要“存在這樣的可能”,他對于研究機構而言,就已經是最糟糕的變數。
别說“最弱戰勝最強”導緻的試驗終止,隻要速水晃這個人還活着,隻要他的大腦還能夠随心所欲地接入禦坂網絡,絕對能力者計劃就絕無一絲可能得到重啟——他的行為和思考方式會反過來對禦坂網絡形成幹擾,而能夠幹預他個人現實的機構,早就已經在許多年前就被夷為平地。
長久的沉默。
“……第一位?”
“你從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了現在這種結局?”
一方通行突然爆發出來:“你的腦子壞掉了吧,非要摻和進這種事裡!被别人追殺對你來說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嗎?”
你以為我會因此而感謝你嗎?他幾乎不可抑制地吐出更多惡毒的詞句:明明早就已經擁有了逃走的機會,卻不肯老老實實地夾起尾巴躲在學園都市的外面,還總喜歡做這種自作主張的事……
“……雖然不能說壞掉,但和完全健康也搭不上邊吧?”
對方的回答讓他一下子停頓了下來。
“根據木山那裡搶救出來的資料,我的腦内曾經被植入過二十種以上的演算方式,其中甚至還包括你的。雖然最後勉強維持住了精神上的統一性,但總體來說,我的思考方式是依靠數個不同的模組交叉分析之後得出一緻結果。”
「就像是腦海當中有人在投票表決——」
曾經有研究人員如此對他比喻。
分割思考,這是曾經試圖向多重能力這個目标沖擊的研究員們做出的嘗試。
這曾經導緻過很嚴重的幻視和幻聽,最壞的時候,甚至會讓人分不清現實和自己的臆想。“對能力的精細控制”本身就是能力開發過程當中一個很重要的考核環節,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他們的研究思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
“精神病人本身就不能完全控制自身行為,之前的做法已經算是我所有思考模組共同得出的一緻答案了。”
速水晃最終總結:“反正都已經是現在這種結果了,為什麼就不能先接受再想想别的辦法呢?”
這話聽起來四舍五入就是在說,我都已經是精神病了,你為什麼不能讓讓我。
“……”
一方通行挂斷電話,看着不遠處床上正在上下蹦跳,叫嚷着要給自己點外賣吃的最後之作,陷入了片刻宕機。
他周圍怎麼淨是些自說自話的混蛋。
靜坐幾分鐘徹底冷靜下來之後,一方通行挑出了對方話語當中的邏輯問題。木山春生雖然也曾經先後在先進教育局和AIM解析研究所工作過,但以她的職級和保密等級,理論上不應該接觸到如此多和速水晃有關的資料。
就算她曾經為了救學生铤而走險,做出過許多規則之外的事,想要從學園都市二百三十萬人口當中精準尋找到一個已經從書庫當中被“删除”了的學生,确認對方會對自己的計劃有幫助,倘若沒有有意的引導很難實現。
但,為什麼?他對那個人的能力水平非常了解,隻能複刻低等級的能力,并且還無法同時使用,從投入産出比上幾乎沒有價值,這種能力的開發早就已經被宣告失敗了,而他接受過的試驗,後續也早就已經有過狀态更加穩定的替代品。
而且就連“進一步的實驗”也早都已經被關閉……難不成,這份能力還有繼續向上開發的價值?
讓那家夥回來說不定也是某個計劃當中的一部分……他下意識地開始啃手指甲,咬掉一小截之後,才注意到有人正在輕輕拍自己的後背。
“你怎麼了?禦坂禦坂發出很擔心的詢問。”
”沒什麼。”
他立刻敷衍:“少問問題,小孩子這個時候應該早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