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還算是連貫的合了下來,第二遍就提速了,節拍器調快一點,高瑩就有點跟不上節奏了,兩人又練了好幾次,她半天都調整不好。
曲嘉楹放下弓弦,琴房很小,鋼琴,譜架,椅子,已經塞滿了,她都沒法轉身,隻能聽見節拍器哒哒作響。
高瑩擡手将節拍器關了。
“抱歉,我會再練一練的。”高瑩低下頭看着她嬌小的雙手。
曲嘉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了眼時間,确實也不太早了,很快收拾東西離開了。
不過她沒打算休息。
曲嘉楹父親是教西方音樂史的老師,新校區剛建成就給教師提供房子,家裡又置辦了一套,方便她練琴。
小時候一直住在老校區的家屬樓裡,夏曉蕾老師就住在同一棟樓上,她先是和曲嘉楹母親成為了好友,後來才想着讓曲嘉楹跟她學小提琴。
曲嘉楹從小稱呼夏曉蕾老師為阿姨,每周上課都在夏曉蕾家裡,上了大學才改口稱老師,适應了好半天,也才到學校的教室上課。
曲嘉楹父親今天的課都在老校區,母親是個律師,手上有個大案子在開庭,兩人都回老校區那邊了,也就是說,今晚她可以多練一會兒。
房間做了很好的隔音,倒不影響他們或是鄰居的休息,他們是覺得她練習時間太長,很辛苦。
曲嘉楹不像一般人,她從學琴開始就不需要家長盯着練習。
她的運氣也很好,夏曉蕾和大多數嚴厲的老師不同,是一個溫和的好老師。
曲嘉楹父親雖然是音樂學院的老師,但他一點樂器都不會,也不想越俎代庖插手,全權交給了靠譜的同事。
曲嘉楹母親工作很繁忙,也不是音樂愛好者,反正好友用心在教女兒就行。
其他家長經常羨慕曲嘉楹父母,他們什麼都不用操心,曲嘉楹會自己努力練琴。
第二天早上,曲嘉楹打着哈欠去上課,昨晚練到深夜她才休息,第一節課就是她爸的西方音樂史,不能翹課,還得打起精神聽講。
理論課基本都是大課,除了小提琴系之外還有其他專業的學生。
曲嘉楹沒找到高瑩的身影,剛尋了個空位坐下,一邊給高瑩發消息,有人占據了她身邊的椅子。
“嗨!”金發的青年湊了過來。
“你怎麼……”曲嘉楹剛開口就反應過來了,樂逸和高瑩一樣是鋼琴系大一學生。
樂逸本來就長得很引人注目,染成金色的頭發後更加突出,曲嘉楹也沒法忽視他。
曲嘉楹父親已經開始講課了,她壓低聲音:“你們為什麼不直接組建三重奏?”
樂逸真切地疑惑:“四重奏的曲子更好聽啊。”他頓了頓,“如果是他們倆,可能會說一些高大上的專業詞吧。”
曲嘉楹沉默了幾秒,又道:“闫铮他們和你想法應該不一樣吧。”
樂逸有些不好意思:“你猜出來了?”
曲嘉楹沒好氣道:“他們的态度很明顯。”
樂逸微微仰起頭,任性又自我地發言:“再慣着他們挑下去,畢業都成不了。”
曲嘉楹有些不爽:“四個年級的小提琴手也百來十号人了,你應該還有其他人選吧?”
樂逸苦惱道:“我們三個都各有标準,我是想大家一起合作到至少畢業的,所以大三大四就不考慮了,可是大一大二的同學,好多水平不太夠,他們倆那又過不了關。”
曲嘉楹還記得闫铮的中提琴水平,他拉得總體來說還可以,但不是靠技巧,而是靠對作品理解之後的演繹,尤其是巴赫這類比較深沉的曲子。
闫铮小學六年一直練的是小提琴,卻沒有考上音樂學院附中,文化課很好,考進了重點中學,初中改了中提琴,難度整體會低一些,他後來就憑借演繹在大賽中獲得好名次。
曲嘉楹勉強原諒了闫铮的挑剔,可那個作曲系的大提琴手在搞什麼。
樂逸拉拉她的袖口,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笑着說道:“你拉得很好,而且對小提琴很有熱情,我想和你一起演奏。”
少年氣十足的金發青年這樣真誠地講着,曲嘉楹也忍不住誠實回答:“我想成為獨奏家,沒有太多空閑時間分給其他事情。”
樂逸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下來。
曲嘉楹反倒好奇了:“我聽高瑩說你的鋼琴很厲害,為什麼還要花費精力去用并不熟練的小提琴搞四重奏啊?怎麼不全力準備鋼琴大賽呢?”
“我對比賽不感興趣,基本沒怎麼參加過。”樂逸悶悶不樂道。
還真有這種人啊,曲嘉楹看向樂逸,他趴在書桌上,金色發絲垂在眼前。
她也不是喜歡比賽和競争,單純因為這就是古典樂世界的遊戲規則,既然參與了,就得遵守規則,可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參加比賽了,演繹上如果沒有進步,她就沒法得冠軍,更别提成為獨奏家。
過去總是以一次大賽為目标準備曲目,如果近期都不參賽的話,那該練什麼曲子呢?
曲嘉楹搖搖頭,先看眼前的事,當下最緊急的是期中考試,她又打開手機。
高瑩發來了消息,她去醫院看病,如果老師點名了,就幫她請假。
曲嘉楹連忙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