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少年秦玄的眼裡,就是從天而降的仙女幫他打跑了壞人。仙女雖然穿着和他們一樣的衣服,但她露出的眉眼卻似遠山清風,目流睇而橫波。她伸出的手十指流玉,腕白如雪……
秦玄下意識搭上了女子的手,沒曾想下一瞬被她輕松拽了起來。
待他站定後,驚覺自己竟還不到少女的肩膀。
他努力仰起臉,渴望看清仙女般的她究竟是何模樣,奈何少女蒙面,唯見烏黑發絲在陽光映照下發着柔光。
“你沒事吧?可還能走?”
“吾……”
秦玄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他沒事的話,如果他沒有傷,仙女姐姐是不是就會離開了?
秦玄不過11歲,但他生在皇家,5歲便便遣送來這裡當質子,他有着不同于普通孩子的心計和深沉。
于是,他沒有回答褚羽的話,隻是低垂着眼睑。長長的睫毛在他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眼底情緒。
緊接着,他拖着那條佯裝受傷的腿,故意踉跄着朝少女走去,“撲通”一聲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他向少女拜謝,還故作疼痛難忍地顫抖,聲音都更加孱弱……
褚羽見狀,秀眉微蹙,心中雖帶着幾分警惕,但看他難受的模樣,終究還是心軟了。
“你在這湖邊等我,莫要走開,我去取些傷藥。”
有了上一世的教訓,褚羽不敢再随便帶人回家,哪怕是個看起來孱弱可憐的孩子。
秦玄乖巧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副溫順無害的表情。
待褚羽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中,秦玄原本低垂的眼眸緩緩擡起,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的指尖輕撫過方才被她觸碰的手腕,那裡還殘留着些許溫度。
這女子踏雪無痕的功夫,倒是比那些裝神弄鬼的術士更像神仙。秦玄眯起眼,望着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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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褚羽便拿着傷藥匆匆趕來。
“哪傷了?把衣服撩起來,我給你上藥。”
秦玄順從地照做,心裡卻在計算少女住的位置,不到一刻鐘,看來還在内城……
當褚羽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傷口,秦玄身體猛地一顫。
“很疼嗎?那我輕一點……”褚羽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連忙放輕了動作。
秦玄紅着臉不吭聲,他受過更重的傷,不是因為疼。
女子的手溫潤如玉,宛若最好的絲綢撫摸在他的背,她給自己抹的藥膏冰冰涼涼卻消不下自己心裡的火熱。
褚羽給蛇部的小孩們處理傷口可太多次了,他們從小就好鬥,部落裡又隻有一個巫醫。所以給面前這比蛇族小孩還柔弱的孩子上藥,她沒有絲毫異樣的感覺。
秦玄卻無法平靜。他雖年少,卻并非不谙世事。他那個歌姬母親從來不避着他,而且這裡的男子14歲就可以娶妻生子,他怎會不懂此刻的心跳為何加速?但他不敢表現出任何異常,這是對仙女的亵渎。
“好啦。這幾日莫要沾水,這藥送你了,一日一塗。”褚羽将一個小巧的白色瓷瓶遞到秦玄手中,語氣輕柔。
秦玄接過,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掌心。那觸感讓他心頭一顫,連忙垂下眼簾掩飾情緒。
“吾……吾名秦玄。”
在女子即将離去的那刻,秦玄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她。
褚羽聞聲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嗯,秦玄,好好養傷。”
秦玄咬了咬嘴唇,鼓起莫大的勇氣說道:“姐姐,日後還能再見嗎?” 他的眼神中盈滿了渴望,雙手不自覺地将衣角攥得更緊。
“看緣分吧。”
秦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失落,他癡癡地望着褚羽遠去的背影,緊緊握着手中的瓷瓶。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他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裡。
良久,秦玄緩緩回過神來,他微眯起眼眸,目光悠遠地看着那個方向。
他确定了,褚羽不是一般人。
這樣好的白玉瓶絕非尋常工匠能做,怕是祈國的王都用不上;還有她的衣服,雖然樸素但紋理十分整齊,明顯是故意仿造的粗布,再說補丁也不會打在那些地方;而且,她的手,肌膚白皙如玉且光滑細膩,比起宮裡養尊處優的妃嫔都更顯精緻……
太多太多破綻了。
不過,不管她是不是仙,他都會找到她,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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