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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居月諸,恒河沙數。時間悄無聲息地從指縫間溜走。在這王權山莊之中,日子就像被設定好了程序,日複一日地重複着,枯燥乏味到了極點。
八年了,褚羽已經在山莊待了八年,哪兒也沒去過,隻是練劍。從晨曦初露,到夜幕深沉,她的身影始終穿梭在訓練場的各個角落,與手中劍為伴。
一十三路王權劍法要訣僅一字———斬!
數十萬次揮刀,數千次對練讓她内心變得麻木,那從前嬌媚靈動的雙眼都帶上了煞氣與冷冽,站在那裡就是冷情的俠客少女,周身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霜氣場。
“褚師妹!家主在外面等你,你可以出去曆練了!”一聲呼喊,打破了訓練場的寂靜。
褚羽手中的劍微微一頓,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終于聽到可以出門的消息,褚羽恍然回神,太久太久了……她都快忘了外面是何模樣。
她收起長劍,恭敬地向師兄道謝,随後快步趕往院外。院門口,王權家主負手而立,神情肅穆。他的身旁站着王權陵烨,山莊的少主,也是褚羽此次任務的同伴。
“此次任務你和陵烨一同前去,務必小心行事。”莊主的聲音低沉而威嚴,目光在褚羽和陵烨之間掃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機會他給了,要是還把握不住也隻能怪自己這個兒子沒本事了……
“是!師傅!”
“是!家主!”
褚羽接過任務卷軸,指尖觸及陵烨遞來的桃花枝時微微一頓。她擡眸,對上少年期待的目光,卻隻是淡淡地道了聲謝。
哪怕多了一個少主陪同,褚羽的心情仍是很好。她當然懂自己現在的長相代表什麼,安排少主和她一起曆練無非是為了增進感情,好讓她在七年後選擇繼續留下當莊主夫人。但他們沒有強求,褚羽也就裝作無心情愛。
就這樣,兩人簡單收拾行囊後便出發了。他們并肩沿着蜿蜒的山路下行,初晨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兩道修長的剪影。
山道上,晨霧未散。
山間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草木香氣。
一路上,陵烨總是忍不住側目。
身邊的少女是那樣美麗,仿佛山間的精靈,清冷而不可亵渎。他默默看了她八年,這道倩影早已在他心中生根,揮之不去。
終于,他鼓起勇氣,試圖率先打破一路的沉默:“師姐,此次任務有些棘手,但我會全力配合師姐你的。”這聲音裡帶着一絲刻意壓制的溫和與謙遜,仿佛生怕自己的唐突會驚擾到眼前的佳人。
褚羽微微側首,清冷的目光如同一泓寒潭,輕輕瞥了他一眼:“少主你的劍法比我更好,此次該是我配合你才對。”
聞言,少年臉上帶起一絲尴尬。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默默咽下那些未出口的話,不再刻意制造話題。不再刻意制造話題。他知道,褚羽的冷漠并非針對他,而是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狀态。八年的封閉生活,讓她對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距離,哪怕是同門的師兄弟,也難以靠近她的心。
褚羽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有些拒人千裡,但實在是習慣了,暫時還改不掉冷臉的毛病。她并非不懂他的心思,隻是她心中早已有了決定——七年後,她絕不會留下當什麼莊主夫人。她的劍,她的心,從開始就有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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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行至山下,樓棄的鼻子便敏銳地鎖定了那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如同一縷輕煙,若有若無地飄蕩在空氣中,卻足以讓他心神震顫。他原本日常在附近徘徊,等待那個可惡女人的消息。但當他真的聞到那熟悉的味道時,卻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整個人瞬間呆滞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然而,當他看清褚羽與王權陵烨并肩而行的身影時,心中的期待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和崩潰。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仿佛被寒霜籠罩,沒有一絲血色。他的雙眼變得猩紅,伸出利爪不顧一切沖了上去。
“锵———”
一聲巨響,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山間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顫。王權陵烨的反擊迅速,未曾留手的力道直接震飛了襲擊的人。樓棄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筝,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神卻依舊執拗。
“敢在王權山莊行刺,受死吧!”王權陵烨怒目而視,眼神中充滿了殺意,提劍便要再次沖上前去。
褚羽這才看清眼前人是誰,曾經的回憶席卷而來,她急趨而上幫他擋住接下來的攻擊。
“壞女人!不要你假惺惺!”樓棄掙紮着想要起身,眼裡滿是倔強,他怒視着褚羽的背影,怎麼也不肯承認他想念極了她。
“少主,他是我的朋友,還望放他一馬。”
王權陵烨停止了攻擊,眉頭緊鎖。看着眼前人擋在一隻妖面前,他突然想起近幾年總有傳聞一隻妖徘徊在山莊附近,似乎想要闖上來見什麼人……
“滾開!”樓棄突然暴起,利爪撕碎肩頭繃帶。陽光下他脊背弓成狩獵的弧度,犬齒泛着森白寒光。
“朋友?你這個壞女人,你不是一直隻把小葉爺我當狗嗎!”樓棄心中情緒如一團亂麻,憤怒、委屈、不甘交織在一起,讓他忍不住大聲吼道。他的尾音裹着低吼在山澗炸開,驚飛山中鳥獸。
褚羽無奈地看着還在逞強的樓棄,也不管他的掙紮,強行拉起他就走。
“别碰我!”樓棄拍開她伸來的手,尾巴卻焦躁地掃起滿地落花,仿佛在掩飾他内心的慌亂。
當褚羽突然揪住他耳尖時,妖紋瞬間蔓上頸側,炸開的銀發下露出泛紅的耳骨:“松...松手!”他喉嚨裡滾出幼犬般的嗚咽,利爪深深扣進青石卻舍不得劃破她的衣袖。
最後,他像隻被馴服的野獸,被少女成功拽走,隻是面上仍是一副不情願,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王權陵烨一眼。
山風拂過,卷起滿地落花,樓棄的銀發與褚羽的衣袂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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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在帳幔間搖曳,褚羽的指尖蘸着藥膏輕輕劃過樓棄肩胛的傷口。他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傷口随着急促的呼吸滲出血珠,偏生還要故意扭動腰肢,讓沾着藥粉的棉帕總也落不到正确的位置。
“别動!”
褚羽終于忍不住喝道,加重力道按住他後頸,拇指正巧碾過他頸側跳動的妖紋。樓棄渾身一顫,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裸露的腰線在燭光下泛着細密的汗珠。
“我就動,說了不用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