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紋分析結論和血字的DNA檢測報告都還沒有出來,心急的白森索性不等了,她回到初始房間,閉上眼關閉系統。
回到現實,顔洵站在眼前,本是在琢磨麻紙上的血字,感覺到白森一隻手碰了他的靴子一下,他下意識地挪開腳,詫異道:“白姑娘,你……”
白森撿起地上的酒壇碎片,朝顔洵揚了揚,平靜地回道:“你踩到陶片了。”
“對不住,是我疏忽了。”顔洵趕緊稱歉。
白森又彎下身,從地上的兩排陶瓷碎片中挑揀了幾塊出來,放在那隻還算完好的酒壇中,又抱起酒壇和罪骨石函,問顔洵道:“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證物,先拿回我的寝房。”
顔洵目光還是放在石函中的那張寫有詩句的麻紙上,道:“如果這張紙上的是人血,我們可以多加留意是誰身上帶有傷口,如此,或許我們就能查出這首駱賓王的詩是誰留在地下酒窖裡的了。 ”
白森沒有多言,隻是淡淡地點了下頭。
通過現代刑偵的DNA檢測技術,不僅能準确的識别出麻紙上的血是否來自于人體,還能将其中獨一無二的DNA序列信息提取出來,往後隻要能查出誰的DNA序列與之匹配,即可絕對準确的鎖定兇手,這可比顔洵所說的查探誰身上有傷口有效并且精确得多。
不過,對于顔洵這樣的初唐古人,白森不打算浪費時間給他解釋什麼是DNA檢測。
“走,我們先把這些物什拿回我的寝房,”白森道,“然後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
“哦?這麼晚了,還要去何處?”顔洵說着,從白森手上接過酒壇,示意他來拿。
“跟我來就是了。”白森回道,轉身朝後院的方向走去。
以他們兩人的身手,即便帶上一隻裝有碎陶片和石函的酒壇,還是能輕松躲避棋院裡巡邏的守衛和仆役,隻是兩炷香的工夫,他們已來到編号為處暑的寝房門前。
白森上到二層,進了房,把懷中酒壇放在隐蔽處,與那個用于裝放徐萬鈞遺物的竹編箱安置在一塊兒。
回到後院,顔洵安安靜靜的立在寝房小樓邊等着她。
白森指了指樹林的方向,道:“走吧,快一些。”
顔洵沒多問,跟在她身側往前走。
兩人腳步輕盈,踏着青石闆上寂冷昏暗的月光,轉眼間就來到後院的木栅門邊。
白森走上前,推開門,她身後的顔洵步子一緩,忽道:“你是要去,老樵夫那裡麼?”
“你認得于鐵?”白森回頭道。
“當然,”顔洵上前來,“若不是那老樵夫給我指路,我都不知道這棋院的藏書閣還有新舊之分。”
白森道:“這麼說,今天被大火燒毀的舊藏書閣,是鐵叔告訴你的?”
“嗯,”顔洵道,“前幾日我都在天玑棋館查看棋譜,與前來送木炭的鐵叔打了幾次照面,他見我對棋譜有興趣,就告訴我說有些舊棋譜,要去已經廢棄不用的老藏書閣才能看到。”
白森點點頭,慶幸道:“今天要不是鐵叔及時出現,陳家千金可能也葬身火海了。”
顔洵跟在白森身後,走出木栅門,望着黑黢黢的樹林問道:“你這麼晚還上門去找他,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白森點頭,向林中木屋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老藏書閣裡有那麼多易燃的烈酒,所以那場火才燒得如此急猛,鐵叔能從火中把人救出來,說明他在大火還沒起勢時就在老藏書閣附近,說不定他看到了放火的人從木樓裡逃出來。”
“剛才還在酒窖裡的時候我就說過,放火之人是走地下的路逃離火場的,我記得當時你也認可我的說法,”跟在旁邊的顔洵一臉怔然,“如此,鐵叔怎麼會看到從木樓裡逃出的人呢?”
白森這才發現她無意中說漏了口。
她在刑偵系統空間的物證分析室裡查過地下現場的腳印了,可以确定縱火者并未折返回地下,此前她和顔洵的推測全錯了。
可是在現實中,尤其是在顔洵面前,地下甬道和酒窖的爬梯她都沒來得及仔細查探過,刑偵系統又是絕不能說出口的秘密,這一時間,還真不知怎麼向顔洵解釋。
白森隻好先打個馬虎眼,道:“先去問問再說吧,萬一,縱火者還有其他的路徑呢?”
“也對,畢竟是命案,還是謹慎一些好。”顔洵答道。
話是這麼說,但看他的神色,白森所言還是帶給他一肚子的困惑。
白森暗惱自己失言,連忙收住口,不再多說一句。
其實此夜急匆匆地趕去于鐵那裡,除了打探有沒有可疑的人在大火燃起前從舊藏書閣逃出去,還要去找老樵夫的小孫子拿一件東西。
沒錯,就是在天樞棋館陷入一片混亂時,險些被白森撞倒的于小林張開戴着手套的手心,展示給白森看的東西。
這件東西與鴻清棋院的第一起命案有關,為了拿到,白森煞費苦心,先是找顔洵合作,向他打探如何才能與名聲遠揚的大棋士曹景對弈一局,又是借武晴來影響陳钰雪,讓她說服朱啟,給曹景送去升組挑戰的文帖。
然而讓白森始料未及的是,朱啟和曹景的對弈最終竟引得棋院裡的寒門棋生圍攻沈家公子,當所有人都陷入天樞棋館中的混亂時,棋館外的舊藏書閣燃起一場大火,因了這場火,駱賓王的第二首詩浮出水面。
半輪冷月挂在東方天空,似有熹微晨光露出雲層,看天色就快要破曉了。
接下來一路無話,白森和顔洵沉默着來到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