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花家時,十幾歲的花雲斂經常看見陳望來給花景琛補課。
花景琛實在是一頭好色的蠢豬。
那時他不會和人相處,連基本的交流都不會,隻能透過門縫偷看陳望的樣子,期盼着被他看見,又擔心他認不出自己。
直到,穿着陳舊校服的陳望朝他微笑。
直到,溫柔的少年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直到,最厭惡的異母兄長在肆意親吻陳望。
花雲斂突然很讨厭他,最後變成了恨,這份恨簡直無處宣洩。
水流開到最大,肆意沖刷着微微緊繃的腹肌輪廓,他臉頰被打得很痛,是陳望給他的。
微妙的痛感,迫使花雲斂不得不描摹他的樣子。
越來越用力。
越來越沉淪。
花雲斂滿足又貪婪地沉吟,額頭抵在冰冷瓷磚上,是一種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氣喘籲籲。
“陳望哥,你這個賤人……”
大馬士革玫瑰氣息綻放在水汽缭繞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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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雲斂走後,陳望一刻也不耽誤,利索換好衣服離開了vip病房。
影子在空蕩蕩的走廊裡,拉長再拉長。
他摁住酸痛脫臼的肩膀,俊眉微蹙,忽然被人叫住:“陳學長?”
陳望心裡猛然一咯噔。
他這麼好面子的人,朋友圈秀生活的照片都真假摻半,要是讓認識的人瞧見這番落魄模樣,還不如跳樓算了。
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生已經走了過來,欣喜若狂攔住他。
“真的是你?”
他激動到臉都有些紅了,也沒敢去握陳望的手。
“不記得我了嗎學長?還記得之前在團建酒局上,你幫我解圍的事嗎?我一直很感謝你……”
又被打又動怒,陳望身體不太吃得消,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叫沈安。”學弟自報家門。
陳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啊……是你。”
這人話太密,語速又快,面對沈安連珠炮似的關懷,陳望嗯嗯啊啊的應下。
末了,沈安有點自慚形穢,低下頭。
“學長,這麼多年還是你過得最好。”
“連住病房都是昂貴的vip,而我還隻是個實習小醫生,還全都靠家裡才能進來。”
陳望恍然。
原來沈安對自己的熱絡,是因為看見自己從vip病房走出來?
隻是沾沾花雲斂的光,就足夠别人尊重自己嗎?
他心底一陣酸澀,來不及傷春悲秋,和主任請了一天假,直接回了出租房,不管如何生活還要繼續。
0室1廳的小公寓破爛不堪,滿地碎玻璃。
“小夥子,你雖然賠了我錢,但我還要費時費力找人重新裝修,這房子我絕對不會再租給你!”
“你不是什麼正經人,拿着行李趕緊走吧!”
面對房東的一頓奚落,陳望除了道歉無話可說。
他沒有住處了。
連一個花錢換得短暫栖息的地方都沒有了。
索性陳望行李不多,自己又是愛幹淨愛收拾的人,兩個大行李箱就是他全部身家。
不需要身份證的快捷酒店最便宜。
屋裡泛着發黴的味道。
陳望坐在花花綠綠的床單上,看了一眼卡裡的餘額。
三百多……
如果他每天隻吃一頓早飯的話,還能撐一撐。
想到這,他肚子不争氣地叫起來,無暇估計父親的債主和妹妹的禍事,在直播間搶了個新店開業的早餐券,穿外套下樓。
熱乎乎的包子和粥下肚,陳望這才覺得活過來。
湯匙攪動着加了白糖的紫米枸杞粥,熱霧在他睫毛上凝結成小小水珠。
妹妹的事迫在眉睫,并且必須解決。
他打算再去找花雲斂認真商議一下,敢犯錯就要敢于承擔,前提是花雲斂能暫時放下情緒,不再對他說些亂七八糟耍流氓的話……
“哎,老大那幾把怎麼樣了?”
“據說是用不了了,跟火腿腸改刀花似的。那beta下手可真狠,不愧是當醫生的啊,刀刀不緻命,刀刀要害!”
“嘶,什麼形容,疼死了!”
身後傳來塑料凳拉開,一群人呼啦啦坐下的聲音。
開在商圈夾縫生存的小早餐店,瞬間滿員,角落裡的陳望背影一僵,出都出不去。
——竟然又是他們。
“最近不跟龍哥混了,我接了個私活兒,你們誰跟我去?”
那人咬了一口包子,嘿嘿一笑:“替喬氏集團大小姐找一個alpha女大學生,叫陳什麼來着,忘了。”
“最近的任務,怎麼總跟姓陳的有牽扯。”
“找她幹什麼?”
“不知道,應該是要做掉吧。”
屏息凝神的陳望手一抖,湯匙掉進碗裡,磕出一道脆響聲。
喧鬧的店内一靜。
陳望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下一秒,他不管不顧奪門而出!
“是他!”
“又是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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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雲斂是個不怎麼會正确處理情緒的人。
此刻陰着一張俊臉,心口發堵。
他眼下有淡淡烏青,煩躁地啧了一聲,騷紅跑車在路邊停下,迎着咖啡豆烘烤的香氣,他進了一家私人咖啡館。
叼着吸管出來時,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争執聲。
陳望讓人揪着衣領,拼命掙紮:“放開!欠你們的錢我會慢慢還!”
眼看又要挨打,他靈機一動。
“忘了昨晚開豪車的alpha了嗎?”
這群人果然被唬得愣住,也不知他們昨晚看見什麼,一提起花雲斂,他們臉色鐵青明顯是在害怕。
陳望見這招有效,勾唇冷笑。
“他是我朋友。”
“你們再敢随便動手,我就找我朋友收拾你們,他的能力你們是見過的。”
甫一說完,陳望若有所感,順着馬路擡眼看去——
咬着咖啡吸管的男人斜倚在猩紅跑車上,神情冷漠,似笑非笑,他長腿一擡,潇灑坐上跑車。
“不是朋友,要殺要剮你們随意。”
陳望這一瞬間無比慌亂:“……”
油門轟然,超跑路過的那一秒,喝了一半的咖啡随手甩在他腳邊,潑髒了他的褲子。
“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