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漪則令侍從們奉上膳食,然後守在榻邊,小心照顧莊玉衡的飲食。
冬翌單獨坐在一側,安靜地進食。
秋沂卻樂得無人争寵,整個人幾乎粘在華玥身邊,殷勤地侍奉讨歡。他見華玥興緻高漲,小酌了兩杯,便故作頑皮地起哄:“不如将莊姑娘的湯藥裝在酒樽裡,與公主對飲,豈不更有趣?”
莊玉衡并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緻地配合,将湯藥倒進了酒樽裡,端起樽口微微一抿。她看向秋沂,淡然說道:“反正都是藥,怎麼喝不是喝?”
秋沂見她不生氣,讨了個沒趣,便歇了興緻,又坐回了華玥的身邊,自顧自地跟華玥小聲說話。
冬翌向來看不上秋沂的這般作态,但也不多言。待吃得七分飽,便端着瓊漿自斟自飲。視線遊移間,不由自主落在莊玉衡身上。
隻見莊玉衡半倚在錦枕上,懶懶地歪坐在床頭。一條腿曲起,藏在錦被下,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握着酒樽,另一隻手則随意地靠在床頭。姿态肆意潇灑,渾然沒有半分忌諱。
冬翌眉頭微蹙——這樣的坐姿,倒是他平日自在時的模樣,可他是男子,而她卻是女子,更何況她還是傷者。這樣的舉止,實在太過不拘禮儀。
他的目光不由細細打量,慢慢移向莊玉衡的臉。她似乎朝着夏衣的方向,仿佛在專心聆聽琴聲,但他很快發現,她實際上在走神。
這一屋子的人,尊貴的,俊美的,嬉鬧的,殷勤的,此刻都不在她眼中。如此目中無人,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冬翌的劍眉微蹙。
忽然,莊玉衡的目光動了,直直地撞上他的視線。冬翌微微一滞,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然而,莊玉衡隻是淡淡一笑,随即轉過頭,與春漪低聲說了句什麼。
春漪聞言,微微颔首,提起一旁裝湯藥的金壺,穩穩地為莊玉衡手中的酒樽添滿藥汁。
冬翌看得瞳孔微縮,心中暗自搖頭:這人,竟真拿湯藥當酒喝?或許……她不僅傷了經脈,還傷到了腦子。
琴聲悠揚,室内氛圍輕松。今晚并無其他客人,夏衣彈奏得随意,衆人各自享樂,頗為惬意。
然而,湯藥中的成分漸漸讓莊玉衡生出倦意。她掩口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道:“我困了。”
夏衣聞聲停下彈奏,目光投向華玥。
華玥正興緻正濃,笑嘻嘻地揮了揮衣袖:“你們先出去吧,我和阿衡說兩句就散了。”
衆人聽令,知趣地退了出去,屋内隻剩下華玥與莊玉衡二人。
華玥湊到莊玉衡耳邊,笑得神秘:“我這四個護衛如何?”
莊玉衡側目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你想幹什麼?”
華玥揚起眉毛,半真半假地說道:“你喜歡哪個?我将他送給你。”
莊玉衡翻了個白眼,似笑非笑:“若不是你還是個處子,我還以為你是玩膩了,想甩給我。”
華玥頓時滿臉通紅,跺了跺腳:“你胡說什麼呢?”
莊玉衡輕笑一聲,聲音不急不緩:,“你這一套夜夜笙歌的迷魂陣,騙騙外面的人或許可以。但隻要是你身邊真正親近的人,多留意幾日,就能看明白是怎麼回事。”
華玥抿着嘴,半天沒吭聲,似是欲言又止。
莊玉衡将錦被往上拉一拉,語氣懶散:“我真的困了,沒有精力說話了。”
華玥卻一把抓住她的被角,瞪眼道:“不行。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看出來的。”
莊玉衡無奈地搖了搖頭,含笑說道:“改日帶你去看幾對膩歪的情人,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頓住,失笑道:“世子還說你帶壞了我,如今看,還不知道誰帶壞了誰。”
她打量着眼前的華玥,這位二八年華的小公主,有權有錢有任性,自以為世事皆通、自以為壞得徹底。可莊玉衡卻看得清楚,這不過是個滿臉濃墨重彩的小丫頭罷了。
莊玉衡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頭。卻礙于她滿頭珠翠,隻得改為拍了拍肩膀:“别折騰了。高高興興的就好。”
說完,她側身躺下,拉起錦被準備入睡。卻被華玥一把扯了下來,“不行,你還沒洗漱呢!”
愕然的俏臉對着氣呼呼的小圓臉,二人面面相觑,最後竟然同時笑了出來。莊玉衡失聲道:“真服了你了。好好好,洗漱了再睡。要命了,真是。”